“那样没有意义。”连风道,“我要试试从外面山壁能不能翻进去。”
“也行,”方征道,“那你就给山谷周围来个‘大检查’吧。”
子锋勉强听得懂,“嗯,我晚上再回来找征哥哥。”贯彻着那句“惹不起就躲”,子锋避开了山谷入口处第一道警戒线。但这并不是最终解决问题的办法,他还有其他安排。
方征带着九黎人来到山谷隐蔽的通道入口,看上去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土坡,但当九黎人走上去时,四周忽然呼啸着射过来十几条带毒箭的飞索。方征身边却一根都没有。九黎战士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飞快地用武器挥砍而去,挡开第一波偷袭,还割断了几根绳子。
方征听声音,感慨道,如果真的对阵,这些经过训练的男性战士俨然更占优势。
“收起来,”方征对周围道,“他们是朋友。”
四周草皮翻开,走出数十个持矛斧的女人,她们是以藤茅为首的“女狩”所组成的守卫队伍,负责在入口附近放哨警戒。
“你终于回来了。”她们惊喜地对方征说,这段时间她们提心吊胆,安防工作比以往更细致认真,也加紧了锻炼,如今的体能与战斗素质倒是要比方征离开时好一些。
虽然方征看不到,但能从她们的脚步声中听出来,这又增加了方征的经验:不能一味让她们依赖自己,自己偶尔离开反而更能锻炼对方的自立自强。为了不让她们失去这种紧张感,方征指了指自己眼睛道:“回来是回来了,不过别指望,我要养伤。”
藤茅她们又吓了一大跳,认真看去方征拿着黑色的剑在前方路上戳戳点点。方征居然失明了,这让她们心中沉重——她们一直觉得方征是神,忽然意识到他也是会受伤的凡胎肉体。
平时都是子锋牵着他,现在子锋不在,方征摸索着走起路来就慢一些。但他也不让别人搀扶,靠着记忆和听力与感觉走到小土坡前,手掘出两块草皮,九黎人惊讶地发现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地洞。
方征沉吟道:“这个铜炉,看看怎么塞进去。”
那通道和铜炉的宽度差不多,勉强可以通过。可是狭长的通道势必无法让二十个战士同时抬着,它的重量不是前推后拉能够解决的。
“我们要做些滑行装置。”方征又说了个他们不懂的名词。
其实最好是做滑轮,但没有工具无法削成轮形。方征指挥这些人去找来很多木头,斩去头尾,就得到了一根根的圆木,把圆木砍成小截,垫在通道中,成为一个简陋滑行装置。有了圆木在下面滚动,找了九黎人中力气最大的两个战士前推后拉,好歹把铜炉艰难地送进了狭长的通道中。
后面使用过的圆木又被递到前面垫着,用这种原始方法折腾了大半天,终于把铜炉送了进去,从通道出来后骤然天地一宽,九黎人都看花了眼。
“真是太漂亮了。”跟着来的唯一香尤巫赞叹着对方征道,“你们比湘水竹边的环境还要好。”
这里草木繁盛,肉眼可见的果实类就有栗、杏、桃,有高大的银杏和松,有树冠浓密的望天杉,有野桑,低矮的地面石边肉眼可见许多薯藤和真菌,远处是一栋栋灰黑色的小屋,笼罩在水雾中。清澈的河水仿佛玉带般穿过这片肥沃的土地,河中不时跳跃起小鱼。
方征听到山谷内熟悉的自然声,心情好了许多,不过如今他没心思欣赏。让九黎人先把铜炉抬到山谷边缘无人处,道:“去开个会,讨论一下你们的安置。那个铜炉我也要尽快使用。”
“开会”又是个新鲜词,有比部落的女人们却见怪不怪的,她们只是颇为惊讶地观察着九黎这些强壮的战士们,在不时问询方征和彼此互相介绍中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藤茅心中有些小激动,当初她们四人对偶婚的那个巴甸男子被祖姜的探子杀了,方征所说的“给你们找更好的”并不是一句空话。
藤茅告诉方征,公社暂时被移到山洞里去了,毕竟那时候天空的威胁没有解除,长老们非常谨慎。他们发现那个山洞非常大,曾考虑过是不是让所有人都移进去,但过了一段时间好像没出事,大家也舍不得好不容易搭好的火山灰房子,就仍然住在原来的地方,只是把婴儿保育堂和公社的药材转移了进去。
“山洞非常大?”方征探过獬廌的洞口,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大”的,难道那里面的磁矿区又开始影响地质了?方征边走边思考,还能准确踢掉前路上的小石块,看得藤茅非常稀奇:“你不是眼睛看不见了吗?”
“很多东西都有声音。”方征脚步不比他们慢多少,黑色长剑点在地上,会带动附近地面东西震动,一些小石块就会发出声音,方征依靠这个办法来探路,连风在的时候也一样,他不想永远靠连风背他。
“和你一起出去的那个星祭小子呢?”藤茅又好奇问。
“他在附近加强警戒,晚些过来。”不提方征他们开会过去了大半天,讨论了非常多的问题,且说晚些时候,子锋终于爬上了山谷峭壁的顶端。
从上面看,山谷呈现两头尖的口袋状,南边是数峰石瀑布般的屏障,子锋都爬不上去。北边是高耸的尖塔似的峰峦,窄得无法立足,也是攀不上去的。东边是一片陡峭的斜坡,勉强可以上去,但仆牛住在那里;最后就是西边,是山谷溪水的源头,由巨大的岩石堆叠形成,湿滑陡峭,非常难登,不过子锋还是爬上去了,并且在上面看中一块石头地,适合盖一间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