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敖都纳闷,忍不住叫他到跟前,感叹说:“韩英。你怎么那么倒霉呢?”
狄阿鸟的养子不少,也许分不清哪个养子在哪个建制,但年龄大的几个,他都是能清楚记得的,现在韩英所在的军府就在眼皮子底下,狄阿鸟向他们牙将了解一下他的情况,知道这一年来他的情绪比较低落,再加上出兵之后,军府能筹划的人少,布敖看重他的能力,将他要入军府作参士,没让他下去带兵,精神头更是不大好。
狄阿鸟带他们军府出来拒敌,特意把他要身边陪自己走动,就是想让他焕发点精神的,给他指看那赵意如,就想激励他。
韩英自然听得出来,笑道:“父王还不是说我的吗?别听我们将军说,孩儿哪儿情绪低落?就是和他闹几次,要下去带兵。他觉得我跟他赌气。”
狄阿鸟点了点头。
正好他们的牙将布敖走过来。
狄阿鸟等他来到,指着河对岸说:“布敖。夜晚派几个健儿摸过去看看,至今也没见他们的船具和木筏,他们也未必能有架浮桥的本事,难道要隔河与我们打仗吗?”
布敖笑道:“不用看也没有,草原上哪有树?我在想,他们该不是等着陈国一支偏师扛着渡河的工具来帮助他们渡河。”
布敖的判断不错。
从将领的角度上来说,布敖的军事才能好像是天生的,绝无挑剔之处,判断也合情合理。但是从狄阿鸟却不是看船,看木筏,探悉敌人渡河的手段,而是在看包兰,哪怕敌人是想打灵武,他没有手段过河的,他会怎么样?包兰就会首当其冲,所以只有看了,对方藏的有船,想着出其不意渡过王河,才能放下心来。
不管他是不是能放下心。
他可以肯定,拓跋巍巍正在行军途中流着冷汗大声骂娘,陈国花费巨大拉来一个盟友,不听话还不说,还在王河边上延误了两天,争分夺秒的战场,便是这两天,东夏已经喘了一大口气。
这个时候,等不及的陈国军队已经在进攻上郡,打上郡是要拖他陈国兵力的,他再来灵武,时间会晚了一截,兵力要少很多。
狄阿鸟也不免感慨,战场上就是这样的,总有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而这些出于意料的事情等事后去看,却又合情合理。
按照陈国上来十万精锐嫡系,土扈特出兵十万来看,这一战怎么打都悬,但现在,虽然没有脱离危机,起码没有那么悬了。所以很多时候,战场不只是拼兵力,拼士气,拼计谋,也在比拼将领意志,倘若当时一听说二十万军队来到,狄阿鸟就挺不住,将高奴城下的战事草草结尾,只图占点儿便宜就行,说不过活过来的拓跋黑云跟在屁股上反咬一口,二十万大军再紧跟着一投入,胜仗瞬间变败仗,即便不吃败仗,也会使得高奴城得而复丢,东夏退兵包兰以东结束,劳民伤财,却毫无战绩可言。
狄阿鸟安排布敖夜晚过河探视,是他等不到赵意如回来,相比于布敖夜晚过河,他更想现在就得知更多的情况,他历来就是这种性格,安排完布敖,带着百余骑,沿着王河往包兰方向飞奔。
虽然隔着河,对岸的景象不能明了,但是这一路奔下去,他起码能知道土扈特人向东撒了多远。
如果在河对岸看到骑兵东去,那还能有疑问?敌人的目标就是包兰。
包兰也回调了几千人,增加防卫力度,守卫兵力过万,一旦情形不妙,赶紧调人上去,还是来得及的。
一直飞奔了几十里,确实有骑兵东移的迹象。
狄阿鸟立刻派人去通知牛六斤,尽然东路战绩可喜,那就回调一部分精锐,而自己,又一头折回来。
回来天已经黑了,想必军府中有人看不透,还会议论大王跑来跑去干什么。
布敖却没有闲着,早早就把渡河的健儿准备好了。
韩英早早盯着了,只能狄阿鸟一回来,就缠着狄阿鸟去与布敖说情,让他领兵过河。
布敖不让韩英去,狄阿鸟知道原因。
一方面可能是因为韩英是他的养子,但这不是关键,狄阿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布敖很小就跟着逢术打仗,在军事上天赋非凡,唯一的缺点就是学不通书文。学不通书文还不是他不肯学,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极聪明的一个人,到雍字跟前就犯浑,当天认十个字,第二天只记得两三个。
这一点,梁大壮都鄙夷他,经常说:“我梁大壮最多的时候,一天认识上百个字。跟着大王一两年就通了书文,他布敖就是学不会,合该他兵府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