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素来谨慎,从不在背后说人的不是,今日肯对甄钰说这些算得上是掏心掏肺了,甄钰自是明白她的秉性的,听了这几句话不觉心中一暖,由不得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笑着点头道:“姐姐说的极是,我有分寸的!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位计大姑娘蛮有趣的,结交结交也不是坏事!”
萱娘闻言不禁一怔,挑了挑眉,暗暗打量了计子清几眼,不明白她到底哪里有趣!
不过既然甄钰那么说,她自是不会扫甄钰的兴,况且,甄钰要与什么人结交她也管不着。斟酌再三,萱娘遂笑道:“钰儿你说的也是不错,只是这计大姑娘到底是才刚刚回忠勇侯府的,也不知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儿,倒是仔细些的好。不过,有计夫人那样的嫡母,想必必能够调教出好女儿来的。”
甄钰瞧了瞧她,忽笑道:“计夫人的确贤惠,可辛夫人还不是一样贤名在外?”可她对萱娘呢?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萱娘明白她言外所指,顿时有些怅然起来。甄钰自悔失言,忙挽着她的胳膊笑道:“好姐姐,我说着玩的,你可别生我的气!”
萱娘听她这么说反倒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嗔道:“看你说的,我哪儿就有这么小气了!再说了,你说的也没有错!”说到后一句,又带着点淡淡的忧伤。
甄钰一笑。说道:“好姐姐,你这个样子我越发过意不去了!这样,方才瞧见东北角那边的玫瑰开得极好,我去给你采摘两枝权当赔罪好不好?”
萱娘见她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嗤”的一笑,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妹妹了!”
“不妨事,姐姐客气!”甄钰果真起身,往那边去了。
再说计子清自打进了宫,来到玉昆湖这边,就一直没敢抬起头来。
她是害怕,被皇宫里大气威严的气势、庄严肃穆的氛围、金碧辉煌的气派给生生的镇住了。原本以为。见识了忠勇侯府的富贵排场,那已经是最大的世面了,不料此刻进了宫,才知道忠勇侯府那曾经让她震撼的一切根本不值一提!她再次被震撼了,心底情不自禁又冒出那句感慨:过去十七年,真是白活了!
到了玉昆湖,见了这许多出身高贵、天生带着优越气质的勋贵姑娘们,计子清更加感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她的身份特殊。理所当然成为各人好奇关注的焦点,大伙儿三五成群,无不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外加轻视嘲笑。计子茜看笑话还来不及当然不可能帮她解围!
众人很快便看出她和计子茜之间的不对盘,就更没有谁会去搭理她而引起计子茜不快了!连宫女太监们,也早一眼看穿她是个异类,压根儿当做没她这个人。
因此,从进宫至现在,她虽然见识到了从前连梦里也不可能出现的天家排场,却也如坐针毡,浑身上下不自在。
看着大家三五成群说笑不断,她却像个傻子一样,只懂得呆呆的站在湖边装作看风景。实际上连手脚都有点儿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当看到甄钰投过来那一抹带着微笑的友善目光时,计子清精神大震,惊喜不已。看来,她也没有那么失败嘛!
计子清硬着头皮紧走两步,来到两位在湖畔赏荷说话的姑娘面前,陪起笑脸软声问道:“请问两位姑娘。那边树下的两位姑娘是哪家府上的?”计子清指了指甄钰和萱娘的方向。
那两位姑娘被她打断了话头十分不快的瞪了她一眼,有些嫌恶的退后两步,其中一位穿玫瑰色小襦、浅橘撒花百褶长裙的姑娘鄙夷的瞥了她一眼,说道:“年长些的是左宰府的三姑娘辛萱娘,她身边的是户部尚书府的甄钰。你不会连甄钰都不认识吧?她可是福清公主的救命恩人,跟福清公主最要好了!”
计子清暗暗记下,有些尴尬陪笑了笑,说道:“谢谢两位姑娘指点!两位姑娘这么说我便知道了!”侯府的教养嬷嬷只管秉公的交给她各种礼仪规矩,其他的半句话也不会跟她多说,试问她能知道什么?
那两人见她笑得谄媚心里很是看不上,另一位穿着粉蓝衣衫的姑娘瞅了她一眼,古怪的嗤笑道:“你不会是想去巴结她们吧?也不照照镜子!”
“别说了,别说了!人家也是忠勇侯府的大姑娘呢!”另一人拉住了这一个,笑嘻嘻的跟计子清道了别,两人一道说笑着转身去了。
计子清心下憋屈恼火不已,看她们去远了,板着脸轻轻往地上啐了一口,被经过身边的太监盯了一眼,计子清不由恼火回瞪过去,那小太监眼角微挑径自去了,神情间满是不屑。
计子清一抬头,见甄钰起身往花园中去了,她心念一动,忙遮遮掩掩的从旁跟了过去。
甄钰眼角微转,见她果然跟了上来,心中冷笑,手上的拳头情不自禁握紧了紧,慢悠悠的踱步往那人迹罕稀的玫瑰园去。
甄钰在一丛娇艳似火的红玫瑰前站下,苹果绿的衣衫在这一片绚烂如霞的花海中分外娇嫩。
计子清手攀柔枝,静静的望着甄钰的背影,心里天人交战就这么过去算不算唐突?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突然听到花丛中的甄钰“啊!”的一声惊呼起来,像是被什么吓住了。
计子清正中下怀心中甚喜,忙三步两步飞奔过去,关切道:“甄姑娘,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好吓人,好吓人的虫子!”甄钰强忍心中滔天的恨意,反身紧紧拽着计子清的衣襟往她身后躲,指着玫瑰花枝上一只尾指大小的螳螂颤声怯怯道。
计子清定睛一看,心中暗笑,不就是一只螳螂吗!不过,那螳螂个头不小,挥舞着两把锯齿大刀,圆圆的突眼滴溜溜直转,看起来很有几分凶狠的气势,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见了会害怕也是很正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