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妾搂在怀里,镇州州府何应钦手执美酒,圆润的脸上带着几分酒色晕染的微红,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贼溜溜的盯着美妾胸前的雪白,蓄着胡子的下颚在她的香肩上蹭了又蹭。
“我说美人啊,再有几天钦差大人就来了,我们就不能这样悠闲的亲昵了。”仿若下一刻就要生离死别般痛苦,何应钦扔下酒杯,紧紧把她搂住,“一想到有段日子要不能和美人在一起,老爷这心就疼的厉害,你摸,你摸摸。”
“不能见老爷是小,要老爷吃糠咽菜奴家才伤心呢。”美人娇艳欲滴的倚在他的怀里,软若无骨,“也不知道这位钦差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干嘛非要到这灾区来,难不成也想分一杯羹?”
宠溺的捏了捏美人的胸口,何应钦微微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京中只传来消息说陛下的宠妃琅襄侯会亲来镇州,却没说这位侯爷是何心性、何之居心。若他只是来要钱或者立威立名都好说,若他不是要这些,而是来要命、要真相,就糟了。
“老爷为何不说话了?”美人笑着亲了亲他的脸,“这是老爷的地盘,虽说来的是钦差,但洪灾那么严重,万一他在河边不小心跌了下去,谁又能怪老爷您呢?”
美人的话点醒了何应钦,对啊,琅襄侯如果是友人,自己当然可以好吃好喝的伺候,如果他是敌人,除掉他,谁又能说什么呢?天灾嘛,谁叫他非要亲自到前线去呢?
“大人,大人不好了,钦差到县衙了,此刻正在等您!”
镇州主簿马大力急忙忙跑了进来,却撞见满园春色,连忙背过身去,在何应钦的骂骂咧咧中继续道,“钦差大人的脸色很不好看,小的打听到,城门守卫黄昏时分就想回来报信,但是被钦差带来的兵扣了下来。”
看了一眼在被子里花容失色的美妾,何应钦不悦的合上衣衫,边走边道,“黄昏?不是说还得三天才能到吗?这厮是借来了风火轮吗?怎么如此之快!”
“回大人,我来的时候,看到了钦差们的马,那好像是回鹘的马,又高又大,大概是比咱们的马腿脚快。”
马大力的脸红到了脖颈,他忍不住瞥了一眼何应钦的娇妾,却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忙缩了脖子,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低声骂了几句,何应钦来到书房换上早就准备的官服。这件官服是何应钦故意做旧、做脏的,乍一看好像他在前线奋战了多少个日夜般狼狈。为了更显逼真,他往官服上掸了些泥汤,又往脸上抹了几把,才偷偷从侧门离开府邸,装作从前线刚回来的样子,急匆匆赶往州府县衙。
姜严华看着一尘不染的府衙,心里已经明白了一二,这位镇州州府根本没有接见过灾民,最起码没有在府衙接见过,更没有把府衙腾出来给百姓落脚的打算。
“侯爷,镇州州府何应钦是赣南人士,正是赣南何氏现任族长的堂兄。”进了衙门,李桔便不再喊三哥,而是恭敬的提醒,“赣南何氏族长何铭羡乃是陛下的知己、朝中重臣,您等下要注意好分寸,切莫一时激动,为了灾区百姓开罪了陛下。”
开罪?姜严华倒不认为陛下会为了谁而枉法,尤其这次还涉及到如此大范围的灾害。但他有点想不明白,陛下让自己来镇州的初衷到底是什么。她是因为何氏在这里当官,认为他们会很好的配合才遣自己来?还是明知何应钦不是个好东西给何氏敲个警钟,再来个恩威并施趁机把何氏死死拿捏?
思考间,脏兮兮的袍角闯入视线,姜严华抬首看到一位身材匀称、脸庞微圆、周身透着疲惫的男人。姜严华当即就认出这个男人是何氏族人,倒不是因为主簿马大力在他身边躬身的样子,而是因为他长着一双何氏族人标准的杏眼。
“臣镇州州府何应钦参见钦差大人。”
没敢提琅襄侯三个字,担心这位传说中的大才一听称谓便知道自己京中有人。其实自己在京中并没有什么人脉,他们不过是念着堂弟何铭羡是陛下的红人才赏了几分薄面,这点他比谁都清楚,但也比谁都知道该如何利用这层亲缘关系。
“何大人如此狼狈,从哪里而来?”
收起心里的不悦,姜严华热情的将他扶了起来,并拉着他坐下,俨然一副同流合污的样子。何应钦见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没敢放松警惕。
“回大人的话,臣一早就去河堤处督促他们赶紧抢修,听说大人到了便连忙赶了回来。大人一路劳顿,咱们先吃点东西吧?”何应钦执起主簿端来的茶水递给姜严华,“府衙里只有些粗茶了,大人先润润喉。您别看这里还算干净……”
何应钦虽是何铭羡的远房堂哥,但因为祖上替宗室当过刀,还主动把首登之功让给宗室,所以他作为家中长子很受宗室看重。
出生后不久,何应钦就被宗室接到府里抚养,何铭羡出生后更是做了他的贴身伴读,对于官场这一套,他自然是耳濡目染。所以他刚进门就知道姜严华一定对县衙的干净有意见。但没办法,他这个人有个毛病,见不得脏。若不是为了作戏,这身衣服是万万穿不得的。
强迫自己把脏兮兮的茶水喝下,何应钦顿了顿,才唉声叹气道,“哎!这县衙是秦国的门面,但实不相瞒,臣现在能对这县衙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干净了,衙役所用的水火棍都拿去前线用了。”
姜严华看出何应钦在演戏,但一时间也不能分辨他的话到底有几层水分,只能扬着笑脸继续陪他周旋。
饭桌上,几个发霉的窝窝头端上来后,何应钦当即呵斥了侍女,“这是我平时吃的,能给舟车劳顿的钦差大人吗?还不赶紧让厨房煮点白粥来!”
呵斥了侍从,何应钦又对姜严华陪着笑,“真是不好意思,咱们这的粮食都得给算计着给灾民呢,要不是您及时送来粮食,百姓们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钦差大人,您真是镇州百姓的活菩萨啊!”
除了恰到好处的恭维,何应钦的嘴也很严,他很知道姜严华想听什么,两人聊了一会儿,姜严华意识到他说的消息中假话多真话少,便不再刻意把话题往灾区上引,而是与他闲聊赣南地区的风土,心里计划趁夜去灾民聚集的地方再好好打听一番。
姜严华是大才,但却是初登朝堂,老道圆滑的何应钦早就料到这位钦差可能会趁夜到灾民聚集的地方打听真相,一早就派亲信混进了灾民中,就等他们往套子里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