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道:“一万两如何?”
王朴微笑不语,装着欣赏包厢墙壁上的字画。
阮大铖咬了咬牙,说道:“八千两!”
王朴还是微笑,没有应声。
阮大铖一狠心,说道:“那就五千两!驸马爷,不能再少了。”
“好,成交!”王朴击节道,“圆海公明天就可以派人去燕子矶提督行辕支取银子,不过这逍遥楼还有楼里的一应摆设、字画,从此以后就全是本驸马的了。”
“那是自然。”阮大铖讨好道,“要不要在下把酒楼里的跑堂、厨师、帐房先生和掌柜的都叫出来,让他们见见驸马爷?”
王朴想了想,说道:“把掌柜的叫来就行了。”
翠浮庵,是南京城有名的风月胜地。
说起翠浮庵就不能不提明末的大文学家冯梦龙。冯梦龙所著《初刻拍案惊奇》的第三十四卷“闻人生野战翠浮庵,静观尼昼锦黄沙巷”中所写的翠浮庵其实就是南京城外紫金山麓的翠浮庵,一座真正的尼庵。
嫖娼狎妓一直是古代文人津津乐道的话题,有些无良文人就在前人的基础上总结出了“海陆空”三种玩法。
所谓海就是指水上的船娘,大文学家朱自清在《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里还曾经特别提到过秦淮河上的船娘;所谓陆就是指烟花柳巷里的娼寮,这是最传统的玩法,没什么好说的;特别要说的是空,这个空可不是指在天上飞,因为古代没有飞机,在天上做那事更是无从谈起,这个空指的是空门,或者说是空门里的尼姑道姑。
大家都知道,苏东坡有个小妾就是空门里的妙龄道姑,明清小说里也描写了许多空门道姑的风月情事,可见古代文人有着很深的空门情节,而事实上,佛门也并非纯粹的清净之地,藏污纳垢之事绝非空穴来风。
到了明末,江南的许多尼庵已经成了半公开的风月场所,不过,紫金山麓的翠浮庵能够与秦淮河畔的暖阁相提并论,却是因为翠浮庵的妙龄住持——玉京道人,也就是秦淮八艳之一的卞玉京。
这天中午,一辆马车悄然驶近了翠浮庵后门,一身道姑打扮的卞玉京已经早早等在门外了,车帘掀处,一名身穿绿色罗裳,外罩紫色大氅的少妇探身下了马车。卞玉京赶紧迎了上来,亲热地挽住那少妇的胳膊,喜孜孜地叫道:“师傅,玉儿想死你了。”
那少妇伸手在卞玉京的俏鼻上轻轻刮了一下,取笑道:“玉儿,瞧你眉带桃花,是不是春心动了?”
“师傅……”
卞玉京扭着小腰向少妇撒娇,小女儿的情状表露无遗,那少妇便咯咯咯地娇笑起来。
今天王朴进城接连办了三件事,一是让常延龄、李祖述帮忙去赎人,二是以每月五十两银子的俸禄请了澡堂子里的老师傅,第三件就是把文德桥头的逍遥酒楼给买下来了,现在王朴该办的就是第四件事了。
这第四件事就是找个擅舞的秦淮艳妓。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天廷有路你不走
秦淮名媛数以百计,其中最出色的当然要数秦淮八艳。
秦淮八艳中跳舞跳得最好的首推陈圆圆,不过陈圆圆刚刚生完孩子,体型还没有完全恢复,而且她毕竟是王朴的妻子,王朴当然不会再让她抛头露面去当舞女,那么除了陈圆圆,就数卞玉京的舞蹈最出色了。
风流教主钱谦益曾经用一个很形象的成语来描述卞玉京的舞姿,那就是“柔软无骨”,意思是说卞玉京跳起舞来,浑身上下就好像没有一块骨头,整个人就像一条美女蛇在那里扭啊扭,看得人是心痒难奈。
跟阮大铖谈妥了逍遥楼的买卖,又在逍遥楼吃过午饭,王朴就带着吕六、小七直奔南京城外的翠浮庵而来,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卞玉京。
紫金山上有不少骚人墨客留下的墨宝古迹,一路上车马不绝,士子如织。当然,其中也有不少风流客是准备赶往翠浮庵野战的,或者是刚刚从翠浮庵野战回来。
王朴一改以往全装惯带的武夫形象,今天刻意换成了鲜衣怒马,轻裘简从的形象,倒更像是位携仆出游的富家公子哥儿,一路上虽然也有不少人侧目相顾,却也没人能把王朴给认出来。
直到快接近翠浮庵的时候,一把惊喜的声音忽然在王朴耳边响起:“咦,这……这不是驸马爷吗?”
王朴愕然回头,恰好看到一颗头颅从一顶凉轿里探了出来,定睛一看依稀有些印象,再仔细一想顿时想了起来。这家伙可不就是松江知府钱横么?当时就抱拳作揖道:“哎呀,原来是钱大人,真是幸会。”
钱横正想落轿的时候,王朴干咳一声,说道:“钱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王朴这会正急着办正事,而且这里的确也不是叙旧的地方,虽然王朴不在乎什么狗屁名声,可他大白天的公然来翠浮庵野战的事要是传了出去,终究也不是件很有面子的事。
钱横年老成精立刻会过神来,赶紧抱拳说道:“下官明白,下官改天再登门拜访。”
王朴不由得以赞赏的眼神瞥了钱横一眼,心忖这家伙揣摩别人心思倒真是一顶一的高手,当下说道:“那么在下就此告辞了。”
钱横脸上浮起暧昧至极的笑容,低声说道:“下官在此预祝驸马爷艳福无边了,嘿嘿。”
王朴笑笑,策马转身扬长而去。钱横也放下了轿帘对轿夫道:“不回寓所了,去夫子庙字画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