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与裴姝有过两面之缘,观感尚可,他都要怀疑女君是故意派这么个人来羞辱他的。
沐司当然不可能跟他走,客客气气请了他出去。
按照柴信自己个儿的想法,不识好歹就直接把人打晕,塞麻袋里扛走。
可来前主子着重交代,要用请。
也没许可他动武。
可叹他空有一身蛮力无处释放,只得灰头土脸打道回府。
裴姝听他蔫头巴脑汇报过程,端着冰碗的手,颤巍巍一抖。
险些没喷出一口冰渣子来。
侍寝?他哪只耳朵分析出我有那意思?
能不能不要瞎揣摩,就他那点浅心思还开始揣摩起上意来了……
裴姝惆怅嗟叹,这把刀委实有点费磨刀石。
所幸还没笨到底,没强行给人提溜来,不至于把人得罪死了。
天!裴姝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我已经对下属的要求低到了这种程度?
是夜,寅时五刻。
暴雨如注,整座皇城笼罩在一团团水雾里。
噼里啪啦的水声掩去动静,一扇支摘窗发出细微吱呀声,潮湿水汽带入一片清甜冷香。
床榻之上的人掀开衾被,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抽出佩剑,赤足踩在地板上,冷脸晲着深夜来访的不速之客。
远山眉,狐狸眼。
昏暗光影下,裴姝一面解着斗篷,一面言笑晏晏道,
“夤夜前来打扰,已是失礼,沐公子倒也不必如此殷切,地上凉。”
沐司深面无表情趿上木屐去点灯。
青铜连枝灯依次亮起,映出一张明艳笑靥。
深夜里的沐司带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夜潜外男寝卧,此等毛贼行径,实非正人君子所为。”
裴姝自顾自誋坐于矮几前:“夤夜拜访,实有难言之隐才出此下策,望孟五郎包涵一二。”
“轰隆”,惊雷裹挟闪电,将如墨的黑夜劈开一道口子。
孟五郎三个字,如同一个闷雷打在天灵盖上,沐司脑子空白一瞬,神情刹时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