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纵这番失当行为来的太过突然,便是宋濂以及手下一群巡捕就在边上围着,却没想到谭纵竟然会说也不说的就动起手来,因此一个个都是愣住了。直到那人杀猪似的声音在大堂里喊了十来息时间,宋濂及手下这才围过来,连忙把谭纵拉开。
边上的焦恩禄却是逮着了机会,连忙扯嗓子高呼道:“宋濂,这回你是亲眼所见了吧,可不是我焦大少唬你了吧。当着朝廷巡捕的面,公然伤害苦主,这谭纵已然是罪大恶极,你不将他逮起来押回府衙去还等什么时候!”
被焦恩禄这番话一抢白,那边宋濂顿时脸色不虞。慢步走到焦恩禄身前,宋濂眼神一瞪这纨绔少爷,冷声道:“焦大少,莫非我适才没提醒你?府衙巡捕办案,无关人员一律不得出声,违者以胁从罪论处。难道说焦大少你真想去府衙走一遭不成?”
适才王动几人在楼上听翠云阁的护院说宋濂要自己几人下楼时便觉得宋濂不同往日那般怯弱,却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还敢这般说话,简直是当着所有人得面打焦恩禄这位焦大少爷的脸,而且这一记耳光还是如此响亮!
华英最是冲动,这就想动手,可刚走一步,却被陈举抓着了手。
“宋濂!”王动这时候却是开口了:“焦大少不过是提醒你要秉公办案而已,你这般说话又是何意?莫非你想当着南京城乡亲父老的面包庇他一个外乡人?”
王动这话原本是想把谭纵故意放到所有人得敌对面去,但一时间又没想到好托辞,无奈只得把谭纵余杭人的身份抬了出来。
只是这话平时说说没关系,可放在这会儿说却是犯了大忌。
有人在人群里立即就冷嘲热讽道:“好似你王大少爷也不是南京人吧。”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声音又不大,显然说话的人是做好了准备的。因此王动虽然抬眼向那出声的方向扫了一圈,可见着各个都是一般的幸灾乐祸后,只得无奈冷哼一声,放弃了寻那说话人的打算。
只是谭纵却是看清楚了,那便人堆里头,正好有个一脸贼眉鼠眼的人物,赫然是他记忆里头余杭的同乡,一惯喜欢在南京、余杭两地来回倒卖东西赚点小钱的白少航。
谭纵却是未想到会在这儿遇上这位人,不过他自然也不会蠢的点出来,因此只是转过头去,随大伙一同幸灾乐祸。
这时候却是崔俊站了出来说话了。只见他一抱拳,先与宋濂见过礼,这才指着地上的那些人道:“如今人证俱在此,大人不若询问清楚了。若是谭纵被这些小人冤枉,那自然应当还亚元公一个清白。只是若果然如这些人所说那般,大人还是将这谭纵带回府衙问案的好。”
虽说这崔俊故意利用人的惯性心理,在这说话时有意调整顺序,给人一种应该是谭纵有罪的潜意识,可崔俊这话说的却也极为在礼,即便是谭纵自己一时间也挑不出大毛病来。
只是,谁知道那宋濂却是冷哼一声,转过头道直接喝斥崔俊道:“此处自有本官主事,又何来你崔小官说话的份儿。更何况,这些个人本是本城税丁,平日里就与你相熟,以大顺律按,在此案中你应当主动回避,又怎能在此时说话!莫非你想以权谋私不成!再有,我闻人报,道这些税丁受人收买擅闯他人私地,意图行凶,莫非也有你的一份不成?”
“你!”崔俊压根没想到宋濂竟然敢当着所有人面这般与自己说话,因此一时间竟是被宋濂的这番话给堵住了嗓子眼。
边上的一群人却是开了眼界,这才发觉一向怯弱示人的宋濂竟然这般强势,不仅打了焦大少爷的脸,甚至连崔小官也不放在眼里了。南京城里头有头有面的人谁不知道,这崔小官就是南京城同知崔奕的“契儿”,如今打崔小官的脸可不就等同于打了崔奕的脸么!
果然,崔俊面皮一热,却是被宋濂激起了怒火,冷声道:“好,好你个宋濂!我这边去府衙禀告崔同知,道你以权谋私,故意打压同僚!”说罢,竟是挤出人群,径直去了。
谁都知道,这小子这番威胁味道十足的话绝对不是什么虚言,他必然是回家找他那“舅舅”搬救兵去了。而且,因为此事还涉及到了王动、陈举这等南京城里头最出名的纨绔子弟,说不得崔奕崔同知得了信后还会亲自赶来。
到时候,这宋濂又当如何?
“难道他是仗着我的监察游击身份?”谭纵这时候也疑惑。宋濂这会儿的强势表现实在不像是个成熟的官场中人,与他一贯以来的示弱表现可谓是大相径庭,着实让恩寻味。
“莫非他还有更强的仪仗?”谭纵冷静寻思了许久,眼神中渐渐出现几分明悟:“现今在这南京府里头,能让他宋濂如此自信的话,应当只有那一位了。只是,这宋濂又是怎么搭上这根线的?”
只是,谭纵却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询问这些的时候,有些东西还是暂时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好。因此,谭纵这会儿却好似打定了主意只站在一边露出一副冷笑来看戏,便是苏瑾几人站在身后了也没转过头去打招呼。
果然,宋濂冷笑着目送崔俊走后,又转过头去,直接对那李哥问话道:“李利,有人告你受人收买,并帅人在翠云阁内行凶伤人,可有此事?”说完,却是干脆抬眼向王动这些个纨绔子看去,却等同于告诉所有人,那收买李利的人便是这几位纨绔子了。
这已然等同于宋濂不准备再留半分情面,直接就打王动这些人的脸了!
第七十六章 请谭大人问话
“你放屁!”这回又是焦恩禄沉不住气抢声道:“宋濂,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收买这家伙去行凶的,莫非你想要构陷我等不成!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得了谁的好处就敢在这南京城里头乱来,等时候到了,只怕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焦恩禄这番话因为气恼缘故,竟是说的极快,便是陈举拿手去掩他的嘴也是来不及了。
“白痴!”谭纵却是不屑地扫了这焦大少一眼,只觉得这人果然是傻的可爱。
似这等威胁味道十足的话,又怎么能在这种大庭广众下说出来,那不等同于告诉别人你以后会搞人家嘛!即便你或者你背后的人在南京城里头一手遮天,可这话也不能说出口啊,那是有舆论风险的,何况你的背后站着的还是一向以来在南京城里头风评上佳的王仁——这便等同于给王仁脸上抹黑。
果然,王动虽然纨绔,却还没蠢到家,立即脸色一变道:“恩禄,你喝多了。”说罢,连忙将这还没回味过来的蠢货拉到身后去了。
宋濂却是懒得搭理王动,只是对着那焦恩禄冷笑一声,却是又转回头去问李利道:“李利,你莫以为不说话便没事了。你且记住我今日说的话,若是你现在说出是受何人收买,我还能给你个机会。可若是你执意撑下去,别说是你李利,便是你身后的人也得倒霉!”
宋濂这番话已然是更加的直白,便等若是**裸地告诉所有人李利这罪定了,案子不用再查了。更何况宋濂还说到了所谓的李利背后的人,有先前焦恩禄那蠢货的表现,谁还不清楚事情的由头,于是所有人都转头去看王动一群人。
王动这些个纨绔子在南京城里头这么些年,还真的从来都未遇上过今天这么回事。虽说宋濂从头至尾都不曾指名道姓,到所有明眼的人却都清楚,这已然是公然向着几位纨绔子亮刀了。而且,以宋濂话中深意,这已然不是亮刀,而是把血粼粼的刀架在了几人的脖子上。
这时候,即便王动几人再如何能忍耐,却也无法再忍下去。这已然不是忍不忍的问题,而是脸面的问题——若是他们不能正面回应宋濂,那便等同于告诉整个南京城,今儿个自己这么几位纨绔同时认栽,以后再遇上宋濂就得转着弯走。
华英首先沉不住气,顿时就是暴跳如雷,正欲抄起条板凳,冷不防却被人用脚踩住。华英抬头看去,却是一位脸色深沉的可怕的翠云阁护院。
“华公子,这是翠云阁的财物,可不是拿来打架伤人的凶器。若是华公子果真英武,不如用拳头与那宋濂说话吧。在下这厢就先预祝华公子旗开得胜了。”
这护院说话看似有礼有节,可实际上却是极为无礼。两人地位天差地远,可这会儿却似是颠倒了过来,一位堂堂的大少爷竟然被人冷嘲热讽了,华公子又如何忍的住。只是不待他动武,旁边却已然有护院围了过来,更有人右手左探,却是已然按在了刀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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