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听完,眼睛一亮,还是头一次有人与他分析这朝野之事,以前那些来往的草莽汉子,说的都是些江湖趣闻,以及各地见闻,甚少有如此大格局之人,言说天下大事。
兼着那梁山上竖起的两面大旗,将眼前这个寨主,蒙上几分神秘色彩,在柴进心中又拔高了几个层次。
见柴进的神色,张正道心中一动,却不急着说下去了,只取起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口消暑的梅汤。
柴进也不催促,只是颇为期待张正道接下来所说的话语。
放下梅汤,张正道去了三分热意,见柴进有些急不可待,便轻笑一声,道:“大官人,我观这天下,似有乱世征兆!”
柴进猛然一惊,急忙问道:“头领何出此言?”
张正道坐直腰背,四下里看了一眼,柴进见状,连忙将厅内侍奉的两三个庄客挥退。
如此,这厅内便只有张正道、阮小七和柴进三人。
见此间没了外人,张正道这才继续道:“我这一言,出的我口,入得大官人的耳,切莫旁传。”
柴进点头道:“头领放心,咱们弟兄闲聊而已,自不会叫他人知晓。”
张正道见他正襟危坐的样子,知道自己已经提起他的兴致,便不再卖关子,说道:“当今官家荣登大宝之前,曾有人言‘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
“不错,此乃章惇之语!”柴进点头道。
张正道再喝一口梅汤,续道:“当今在位已有十二载,可民间却是日渐凋敝,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天下已有衰败之象。”
“大官人久居沧州,不在天下行走,自然看不到这天下的民生,随着朝廷赋税年年附加,十室空了五六,民怨沸腾,各路州府境内,盗寇横生,各地烽烟,不日便起。”张正道如实说道。
柴进再一联想起先前那些来拜庄的好汉所说的各地见闻,再加上张正道此番说的天下大势,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通透。
柴进叹道:“小可世居沧州,确实不曾外出行走,倒叫头领见笑。”
这些年,柴进仗着手里的丹书铁券,收留资助了不少十恶大罪之徒,还不断给赵家人抹黑,恶心他们。
在柴进心中,直以为州府捕盗官军,不敢正眼儿小觑柴家,他哪里知道,赵官家虽是以仁慈自居,那也只是对待士大夫群体。
至于这时常跳出来恶心人的柴进,只当是饮酒取乐时坐看的杂耍一般,赵佶实在是,懒得搭理他罢了。
张正道转动心思,见柴进若有所思,似是最愿意听见赵家人无道的消息,便再次说道:“些许浅薄之见,大官人只当聊闲,莫要往心里去。”
柴进笑道:“头领一番言语,见识不凡,小可不及也。”
张正道心知这柴进只是与赵家人赌气,并非真心造反,且胸中没有豪气,只爱舍些金银,结交匪类。
这等冤大头,不正是梁山此刻最需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