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比起江南水患,六个尸首实在不值一提。”吕修逸说:“且水利之事已影响了陛下的声名,自然更得看重。”
“说起来,我一直想问来着,”崔朝远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酒,道:“尸首当真只有六个吗?”
“你什么意思?”王绣鸢扭头问。
“我听说目前已发现的几具尸体皆有死后捆绑的痕迹,想来抛尸者原本想做的事情是沉尸,只是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这才让她们大庭广众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崔朝远道。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暴露出来的有六具,那没暴露出来的呢?
王绣鸢不由觉得有些发冷。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细节的?”王放皱眉问道。这些信息他知道,是因为他看了验尸格目,但是崔朝远又是如何得知的?
“王家阿兄,你不会以为这么大的事,长安百姓全无议论吧?”崔朝远好笑道:“光是发现尸体时围观过的百姓就数不清了,更何况那些嘴不严的皂吏?”
这些信息也不是机密之事,对于崔朝远这种熟识三教九流的人来说,想打探一二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就如你所说,寺卿大人也有此推断,所以一直想要派人去河渠中打捞,但京兆府尹生怕再新增尸首,引得陛下迁怒于他,所以一直阻拦。”王放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是应当希望有新的尸首还是不应当希望有新的尸首。”
有新的尸体,大理寺有可能会找到更多线索,进而抓到真凶,可这也意味着,那歹徒又残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子。
在场几人不知死者伤处细节,他却是知道的。
他是当真难以理解,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这人连续反复地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大理寺一直沿着几具尸体的共同点往下查,可所获着实不多。”王放又叹了口气。
“其实……”一直沉默地喝茶的谢娴霏忽然开口道:“若以共同点入手所获不多,为何不从不同处着手呢?”
“阿霏这是何意?”王放不解,问。
谢娴霏想了想,手指沾了些茶水,然后在桌案上画道:“目前发现的六具尸首,是出现在和平坊,永阳坊,昭行坊,还有大安坊四坊的。”
“对,这四个坊皆在长安边缘,居民不多。”
“边缘的坊并不止这四处,我们假定凶手是同一人,那么他为何会选这几处抛尸?”谢娴霏问。
“因为……熟悉?”吕修逸猜测。
“是,这四坊都在长安的西南角,他都熟悉。”谢娴霏道。
“我们已排查了几次这四坊的居民,并未查到什么可疑之人。”王放道。
“有没有可能,这人并非四坊居民?”谢娴霏道:“弃尸这种事,想来不会有人会想弃在家门口吧?”
“所以,凶手很可能居住在长安西南角,所以才会对那里熟悉,又不住在那四坊,因为怕引火上身?!”王放忽然有茅塞顿开之感。他也拿手指沾了些茶水,在谢娴霏所画的长安坊图上一一连线,最终,这四个坊所汇聚之处——
“归义坊?!”
显国公府
“舅父,你为何不赞成我去江南彻查水利之事?”萧杰端正地跪坐在显国公对面,皱眉问道。
“阿烟来信说,如今尚不知裴晏掌握了何等证据。既然如此,殿下就不好贸然插手,恐引火烧身。”显国公温声道。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应该让我去。”萧杰道:“若是我去江南,大可以雷霆手段了结此事,免得牵扯到更多我们的人,也免得牵扯到赵念。如今父皇命裴晏全权负责此事,若是……”
“殿下不需要担心。”显国公摸摸胡子,笑着道:“就如刑部尚书所说,裴晏现在怕是一心扑在救灾和赈灾上,无暇顾及其他。等他回过神来,阿烟一定已将一切事宜处理干净了。”
“烟姐那边当真不会被牵连到吗?”萧杰问。毕竟若是牵扯到了范烟,那么也就不可避免地要牵扯到显国公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