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幸亏裴大人不畏公主殿下之威,若不然,待以后我等入朝,岂不是还要屈居一个女子之下了?”
“谁说不是呢?”
隔壁桌的章临越听,越是感到有些食不下咽,最终,他把酒杯落在了食案上,付了钱,离开了平康坊。
裴府
“你不是马上就要启程回江南?”章临突然求见,裴晏看着满脸凝重纠结的章临,温和问道:“是有何事吗?”
章临此次是作为人证来的长安,如今显国公的大案尘埃落定,他也该回江南了。本是想在临行前再喝一次平康坊的美酒,却在听见那群书生所论之事后,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心中的疑惑让他坐立不安,这才大晚上跑来了裴府,哪怕失了礼数,也要求见。
“裴大人。”章临双手搓着自己的袖子,飞快地看了一眼对自己从来没什么好脸色的梅期,低声说:“当年学生因为妄言险些获罪,丢了功名的事……”
章临这些话说得极为艰难,“那时梅期曾给学生叙述过大人为学生求情时的场景……说是公主殿下曾跟陛下讨要学生……”
梅期听了,哼了一声,瞪了章临一眼。
“此事……是公主殿下为了帮微臣,刻意所为吧?”章临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当年的事与今日杨蓁之事虽然八竿子打不着,但这成事的过程却怎么看怎么都有些相似之感。若当年公主殿下本意就是帮他,若如今公主殿下本意就是让杨蓁参加春闱……那么……章临偷偷瞧了一眼裴晏,从前很多的细枝末节瞬间涌入脑海,让他若有所悟。
裴晏耐心听他说完,然后便笑了,有些高兴地道:“这些年在外为官,总算还有些长进。”
算是直接承认了章临的猜测。
章临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不意外地又得到梅期一声冷哼,可他却无暇顾及,“那……那裴大人您……”
“当年你我二人在江南,危机四伏,群狼环伺,殿下不仅救了我,还带兵留下保护。”裴晏嘴角扬起,道:“你还不明白为何吗?”
“为……为了大人您?”章临试探问。
道理虽然是这么道理,但大人您倒也不必笑得这么得意吧?你这个叫梅期的护卫,嘴都要撇到天上去啦!
第二日,公主府中,萧璃早早起身,梳洗完毕打算入宫,却见到酒流匆匆走来。
“殿下,今日天还未明时,府外便来了个人要求见。”说到此处,酒流的脸色有些古怪,说:“那时殿下还未起,属下看他有碍观瞻,留在府外怕是不妥,便做主让他在门内等候。”
“有碍观瞻?”萧璃惊讶。酒流每日只醉心练武,旁的都不太在意,竟然让他说出有碍观瞻几个字,想来是真的不大好看。
“走,去看看。”
“是。”
在看到章临的那一瞬间,萧璃就很想闭上眼睛,然后在看不见他的地方重新睁开一次。章临光着上半身,一排排肋骨极为明显,身上瘦弱又苍白,偏偏背后还背着荆条,真是让人目不忍视。
“章临,你这一大早的,是要干什么?”萧璃走到近前,哭笑不得地问。
“殿下!微臣已经明白殿下的良苦用心!微臣……微臣特来请罪!”章临见到萧璃,连忙跪好,跪端正了,一头磕下去,道:“还请殿下恕臣之前失礼不敬之罪!”
动作见,后背又被荆棘划出几道血痕,看得萧璃直咧嘴。
“行了行了,多大点儿事儿。”萧璃无奈地说:“你这一大早来给我负荆请罪,叫别人看见了,还要以为我怎么欺辱朝廷命官呢。”
“殿下,都是下官愚钝,不懂得殿下的用心良苦。”章临见萧璃全无任何怪罪之色,心中更加感动愧疚,一个激动,脱口而出:“殿下,臣愿意永远为您写诗作文!”
萧璃无语,只觉得哪怕三个杨恭俭加一起都没章临这么让她觉得头疼。
她无奈摇摇头,拒绝道:“本宫想要人写诗文,自然会叫你们裴大人来给我写,你呀,还轮不到。”
章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而这时,萧璃抬手示意酒流将章临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荆棘拿掉,一边蹲下,视线正好与跪着的章临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