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伯父,顿时如同见了救星一眼,虽然蓬头垢面,但还是眼睛一亮,见到郡主也在此,觉得再装作不认识,就有些虚伪了,但若是直呼锦阳郡主的名字又觉得不合适,所以只是点点头,目光滑过一下之后就恭敬道:“微臣参见皇上。”
武安侯一见到这个几乎让自己儿子丧命的凶手,昨日还生龙活虎的儿子现在还在死亡线上挣扎,随时都可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一股怒火急速升腾,恨不得立即把这个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他是武人,周身气势本就非同寻常,再加上刻意的阴狠,更是让何俊贤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被锦阳郡主看在眼里,心中更是多了一层不屑,当初寒子钰面前强敌围攻屠刀悬颈的时候,也未曾有过半分惧色,这些沽名钓誉的公子哥只会自命不凡,玩些阴诡心机,逗弄权术,尔虞我诈,在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面前,什么也不是,去掉祖宗的庇荫,就一无所有。
武安侯并不是一时冲动的毛头小子,虽然极度愤怒,但没有妄动,只是怒视着杀子仇人,数名太医从昨晚忙到今天早上,宏亮还是昏迷不醒,太医都冷汗涔涔,不敢说他已经度过危险期。
皇上以前也见过何俊贤,有些依稀的印象,现在见他这副模样,差点没认出来,只是眉目冷凝,“你到底知道了李宏亮的什么秘密?”
何俊贤心头猛然一紧,他在天牢的时候已经仔细盘算过了,相比他故意邂逅郡主,李宏亮的情节明显更恶劣,更严重,而且他也有可能是真的无意中邂逅郡主啊,千里姻缘一线牵,有什么不可能的?这样一想,心底有了底气,高声道:“皇上圣明,李宏亮设计欺骗锦阳郡主,被臣无意中知晓,他恼羞成怒,要杀臣灭口,臣无奈之下,只得还击。”
此言一出,皇上的脸色更是面寒如铁,冷意森森,迫得武安侯也不敢轻易在御前呵斥何俊贤,但此时不说话,又显得心虚,只得低吼道:“一派胡言!”
何右相一句话及时飘了过来,“侯爷,皇上都还没开口呢,你急什么?”
武安侯心下一凛,只得硬生生压下了心头的怒气,皇上不悦的目光漫过两人,“何俊贤,你说李宏亮到底怎么设计欺骗郡主的?”
何俊贤在天牢那种不是人呆的地方呆了一夜,养尊处优的人如何受得了那种粗陋不堪的地方?再也不想回去,此时当然要极力表现自己的无辜和加重李宏亮的罪恶,“他找了几个流氓恶霸,意图调戏侮辱郡主,然后再趁郡主求救无门之时,从天而降,行英雄救美的侠义之举。”
何俊贤的话像巴掌一样狠狠掴在武安侯的脸上,他勃然大怒,气得颤抖不止,“你信口雌黄,血口喷人,污蔑小儿…”
何右相见锦阳郡主面色不善,敏锐地猜测李宏亮的阴谋,很可能郡主也知道了,心下一喜,俊贤脱罪有望了,忙道:“皇上,郡主也在此,一问便知。”
皇上看向面若桃花的锦阳郡主,神色稍稍缓了些,“可有此事?”
锦阳想起那一幕就觉得恶心,眉头紧皱,声音清灵而淡漠,“确有此事。”
武安侯有些焦急,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会瞬间扭转局势,算计郡主,可不是小罪名,而且,锦阳郡主的分量谁人不知?
有损锦阳郡主的清誉,就是变相地与宇王爷为敌,可他还没有开口,何俊贤就高声道:“和李宏亮串通一气的那几个恶霸还在呢,只要在皇上君威和郡主辨认之下,必定可以查证此事是否属实。”
皇上不置可否,皱眉深思,“锦阳,你怎么看?”
锦阳郡主对李宏亮和何俊贤这对公子哥没有半分好感了,全是厌恶,冷笑了一声,“我只知道当初李公子为我解围是真的,至于这背后到底有没有什么阴谋,请恕锦阳愚钝,并不知晓。”
锦阳的以退为进,更让皇上相信这件事是真的,至于锦阳的郡马,他这个君王有自己的考虑,各大世家也有自己的打算。
想到这一点,皇上面沉如水,怒不可遏,对何俊贤的话信了三分,莫非李宏亮为了在郡马角逐中博得头筹,竟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第两百四十章 戛然而止
何俊贤如愿见到皇上铁青的脸色,知道皇上信了他的话,心中一喜,忙乘机再次提起,“此事千真万确,只要传讯那几个欺行霸市的无赖,李宏亮是否和他们串通一气行恶毒之举,一审便知,无需臣再多言。”
不过皇上也没有何俊贤想象得那么好糊弄,不但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走,而是反问道:“若是此事属实,那也应该是机密之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俊贤心下一惊,皇上居然矛头对准了他,怀疑他是在构陷李宏亮为自己脱罪,胡乱理了理遮住眼睛的凌乱头发,此时在郡主面前风度尽失,狼狈不堪,但保命要紧,顾不得许多,忙道:“臣一日去酒楼喝酒,恰巧遇到一市井无赖喝高了,说他二爷最近接了个大活,一个贵公子让他故意调戏一位姑娘,帮助公子赢得姑娘的芳心,而那位姑娘就是最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锦阳郡主!”
皇上面色一冷,面寒如冰,怒气四溢,“还有呢?”
何俊贤虽然心惊胆颤,但有伯父在此,还是有点底气的,“他浓醉之下还说出了那位公子是什么侯府的,臣虽然知道酒后之言不可全信,那市井无赖醒了之后又什么都不认了,但又知酒后吐真言,担心郡主真的有失,一时左右为难,更不敢妄自猜疑李公子,可昨夜正好在街上遇到李宏亮,便言语试探了一下,谁知,他心中有鬼,恼羞成怒,见阴谋败露,立即想杀人灭口,臣万般无奈,为了保命,才夺了一把剑自卫,不知道李宏亮怎么扑上来的被刺的,臣也记不清了,还请皇上明察。”
何俊贤的话半真半假,他当然是因为密切关注锦阳郡主的动向,才察觉李宏亮阴谋的,但在皇上面前,可不敢这样说,只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纯粹是无意中撞破了李宏亮的诡计。
武安侯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在皇上面前扑通一跪,“皇上,臣子尚命悬一线,生死未卜,可何俊贤却在此满口污蔑…”
“到底是不是污蔑,还请查证了再说,侯爷这么心急,难道不是心虚的缘故吗?”何右相轻飘飘丢过来一句。
武安侯的脸涨得通红,看着面色冷然的锦阳郡主,心知不好,郡主肯定已经先入为主地相信了何俊贤的话。
皇上冷目扫过,“那几个调戏郡主的市井无赖现在何处?”
何俊贤忙不迭道:“就关押在京兆县衙门,事发之地,是那边的管辖范围。”
皇上正在思虑的时候,武安侯忽道:“何俊贤为了脱罪,不惜花钱买通几个无赖污蔑小儿,居心之毒,可见一斑,还请皇上为小儿主持公道。”
武安侯到底姜是老的辣,在皇上面前,既然何俊贤说李宏亮可以买通无赖,那反过来也可以说,无赖是何俊贤自己买通的,这样扯来扯去的,最终也只能成无头官司,虽然没人会赢,但至少也不会输。
何俊贤见状怒道:“侯爷在御前混淆视听,百般推诿,转移话题,不就是为了掩盖李宏亮的恶行吗?”
武安侯不与只求保命的何俊贤做口舌之争,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目光直视这皇上,言辞恳切,“小儿的确是仰慕郡主风采,想要结交,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坦坦荡荡,绝无半点苟且,臣家风清明,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小儿绝对做不出这等龌龊之事,还请皇上明察,还小儿一个清白。”
何俊贤求救地看了一眼伯父,论城府,他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如何斗得过老谋深算的武安侯?
何右相敛了敛衣袖,不慌不忙道:“侯爷不必着急,孔尚书是刑狱高手,只要他在,李宏亮到底是见义勇为,还是别有居心,一查便知。”
武安侯心下暗急,一心只在何俊贤身上,居然忘了还有孔潜这个直脾气在,他可不是原来的刑部尚书王德义,并不是自己的人,不好控制,也控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