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脸色喜忧莫辩,随即转为阴狠,“哀家十五岁入宫,此生都给了萧家,早已经是萧家的人,为了萧家,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当初能为皇上除去静妃,今日就能为天熠除去寒菲樱!”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皇后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她都敢算计在内?没有人比皇后更清楚当年静妃的事了,皇后是否有暗中利用此事要挟太后的意思?以为和太后心照不宣,就可以为所欲为?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皇后就大错特错了。
孙嬷嬷也深深蹙眉,在宫中生活多年的人,哪里能没有这种眼力呢? 沉声道:“如今皇后已经不得皇上之心,她应该是想从太后这里得到支持吧!”
太后冷笑一声,“哀家才不会成为她的靠山,今日她更是彻底开罪了皇上,若是再不知收敛,用不了多久,这个皇后之位也就形同虚设了,真是可笑,当初死活要把寒菲樱硬塞给天熠,今日费尽心机要除去寒菲樱的人,还是她!”
“太后就不要再为这等糊涂人费心思了,奴婢听说世子明日就要启程去往赤炎,不知太后有何打算?”
提到天熠,太后还是有着微微的心痛,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孙儿,居然这样伤自己的心?要是太后有年轻之时一半的魄力,怒发冲冠的时候,她会连天熠一起处决了事,可现在她不会了,年纪越大,越发眷顾骨肉亲情。
今日的一幕再次浮现眼前,太后的脸上有着看不懂的深邃,透过漫漫时光,回到曾经的花好月圆,骤然变成现在的冷血残酷,曾经最爱的人留在世上唯一的遗孤,却死在她自己的手上,这需要何等的魄力?命运的峰回路转,果真非人力所能扭转。
唯一的遗孤?太后神色一顿,当年静妃小产之后,伤心过度,终日悲戚,在喜庆的日子也泪流满面,终于触怒太后,太后一怒之下,将其发配到晨安寺,美其名曰为国祈福,前后有半年的时间,后来皇上苦苦哀求,太后才赦免了她的罪过,准其回宫伺候皇上,没几年,就死于后宫风云。
半年?要生一个孩子根本不可能,可太后想着想着,忽然自言自语道:“你说寒菲樱会不会是静妃的…?”
孙嬷嬷明白太后的意思,冷静地分析,“不会的,她在宫里是小产的,孩子确实没有了,而且发配晨安寺期间,奴婢有次去看过她,当时的静妃,脸色苍白,身量纤细,根本不可能怀有身孕,所以寒菲樱不可能是她的女儿。”
孙秀办事,太后一向是放心的,她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回忆整个过程,十月怀胎,没那么容易掩人耳目,静妃确实没有机会偷偷生下孩子,除非静妃在入宫前就诞下孩子了?
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马上就被太后自己否决了,静妃虽是皇上一见倾心之后纳入宫中的,没有经过选秀,但依然有严格的检验程序,非处子之身不可能有福分伺候皇上。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寒菲樱和静妃有关系,但太后依然觉得心里不踏实,喃喃道:“莫非真的是哀家草木皆兵?可你有没有觉得寒菲樱笛曲的意境和静妃很相似?”
这一点,孙嬷嬷一开始就注意了,但从来没有把两个人往一起想过,因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也许是巧合,曲艺大多大同小异,相互借鉴,也是常有的事!”
太后点点头,难道经过当年静妃一事,自己变得神经过敏了?
这时,一位朱红色服侍的高阶宫人到了门口,孙嬷嬷一见,对太后耳语两句,太后示意她出去。
不一会的功夫,孙嬷嬷就回来了,“是奴婢派去查探寒菲樱的人,当年给她接生的稳婆还健在,也有些名气,很容易找到,据她所说,寒菲樱确实是寒世勋的夫人生的,千真万确!”
太后神色微凛,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她不可能和静妃有什么关系了?”
“是的!”孙嬷嬷很是肯定,“静妃虽然身世复杂,可寒菲樱的身世很简单,一查就知道!”
太后眼眸微微垂下,良久才道:“就算哀家行事狠辣,那也有因果缘由,也是为了天熠好,枉哀家疼了他那么多年,如今不过为了一个女人,他就要和哀家翻脸?哀家这心里真痛,想不到到头来,能说说知心话的,还是只有你一个人!”
孙嬷嬷道:“奴婢不敢,娘娘对世子之心,相信以后他会明白的!”
太后冷笑一声,眯起眼睛,“寒菲樱小产之后这么久,天熠又只有她一个,肚子也不见动静,看来是真的不能生了,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还让天熠舍命维护,哀家对他掏心掏肺,最后得到的竟然是他的怨恨,这皇家啊,亲缘真是难得,如果当年哀家没有入宫,今日的一切都会不同吧!”
孙嬷嬷不语,人上了年纪,才会越发怀念旧日的美好,人人皆知太后和先帝鹣鲽情深,可只有她这个贴身宫人才知道,太后最爱的,一直都是那个铮铮铁骨的铁血男子。
一如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只能深藏旧日情愫,步步为营,曲意逢迎,强颜欢笑,争夺帝心,获取爱怜,这样数十年如一日的苦心经营,终于成就了别人眼里的风光无限,母仪天下,华光闪耀,可只有她才知道太后心中的苦楚。
☆、第两百八十一章 新的战斗
一月后。
进入初夏,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草木茂盛,绿草如茵,放眼望去,四周皆是一片浓浓树荫,青翠欲滴,不知名的小花迎风摇曳,亭亭玉立,婀娜多姿,正是最好的时节。
暗香袅袅,萦绕鼻端,寒菲樱掀起车帘,看向外面芳菲争奇斗艳,令人心旷神怡。
不知不觉,已经在路上走了一个月多了,马上就要到赤炎帝京了。
原本以为触怒了太后,以太后的威望和手腕,必定会掀起一场滔天巨浪,哪知道什么也没发生?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次日,她随萧天熠离京,女眷都来相送,连皇上也派燕王前来送行,可太后那边却安静得出奇,什么动静也没有,安静得让人几乎忘记了这位垂老妇人曾经的锋芒。
寒菲樱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样平静似乎孕育在着什么,而且,以她的消息网和简陌的能力,很快就查出有人暗中找过她出生时的接生稳婆,详细询问她的事情。
寒菲樱敏锐地将两件事连接到了一起,自己的身世没有任何疑问,难道太后怀疑自己是静妃的女儿?
寒菲樱嗤笑一声,这怎么可能呢?容妃说当时静妃摔了一跤之后就小产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怀过孕,过了几年就死了。
宫中耳目众多,要想瞒过重重监视,生个孩子,可不是偷个东西那么简单,而且,皇后表面上和静妃姐妹相称多加维护,实际上心里最恨的人就是静妃,又怎么可能让静妃掩人耳目地生下孩子呢?
要是静妃真有孩子,万一还是皇子,以皇上对静妃的宠爱,萧远航就不会这么轻松登上太子之位了。
所以,这绝对不可能,静妃这个在最好的年华戛然而止的美丽女子,活在皇上心中的传奇人物,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而且寒菲樱也隐隐猜到了一些太后为什么一定要杀自己的原因,那就是静妃的死和太后脱不了干系,她怀疑自己是静妃的女儿,心怀鬼胎为母亲报仇,所以断然留不得。
想着想着,寒菲樱摇摇头,真是异想天开,就算自己真的是静妃的女儿,但当时嫁给萧天熠,也完全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到现在还觉得莫名其妙呢。
虽然想明白了一些问题,但寒菲樱也明白,自己并没有接触到问题的实质,静妃背后一定还隐藏着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才是太后真正所不能容忍的,那才是她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