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书朗眼睑顿然下压,眸中皆是震惊之色。樊霄口中的印尼大海啸发生在19年前,被称为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海啸,近30万人在那场灾难中失去了生命。
没想到樊霄竟是那场浩劫的幸存者!
“温水还是啤酒?”沉默了一会儿的游书朗问道。
樊霄勉强一笑:“啤酒。”
宾馆小冰箱中的啤酒散发着麦芽的醇香,似有似无地搅动着室内沉重的空气。
樊霄喝了一口啤酒,眼中都是空茫:“当时我们全家正在海岛度假,那天心血来潮想要逛逛当地集市,我还记得集市上那种用芭蕉叶包起来热腾腾的黏米饭的味道。”
湿糯的嘴唇缓缓开合:“以至于很多年后,每个可怕的噩梦之前都会缭绕着这种糯米香。”
“可是刚刚并没有做梦,我却又闻到了那种味道,我把自己藏在黑暗中,好像回到了七岁的时候,我依偎母亲怕得瑟瑟发抖。”
樊霄用手指压了压额角:“抱歉啊,没有吓到你吧?”
游书朗摇摇头。他坐在樊霄的身边,手里握着同品牌的啤酒,口中喷吐着一样的酒香,似乎可以与他感同身受。
这种时刻不需要安慰的话,游书朗伸手松了两颗樊霄喉下的扣子,这些天这种事,他已经做得习惯了。
樊霄的目光跟了过来,幽暗的灯光下有些病态的迫人。
“游书朗,”他的声音有些干哑,“如果在那种情况下,你会伸出援手保护别人吗?”
游书朗迎上他的目光,思量了一下才回道:“我不知道。在生死时刻,没人能保证自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如果是你的爱人和孩子呢?”
游书朗微怔,但随即回复:“我不会抛下他们。”
游书朗的眸中撞入一道视线,深邃又隐晦不明。视线停留了很久,久到游书朗开始暗自审视自己的答案是不是不小心刺痛了樊霄。
终于收回目光,樊霄灌了一口啤酒,仰头靠在沙发背上,轻轻说道:“我就知道游主任是好人。”
他的膝盖微偏,缓缓蹭了过来,不轻不重的贴上了游书朗的腿。
隔着裤料的轻微摩擦让游书朗有些不适,但他忍住了没动,身体的接触有时是灵魂的抚慰,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体温相融,都是一种慰藉。
“还好你和你母亲逃过了一劫。”
“她死了。”
“!!!”
“海浪一浪高过一浪,像一堵墙,人们尖叫着四散逃命,我与她慌不择路上了一栋二层民房,走廊的尽头是一间杂货间,没有窗子,木门挡不住水。”
“水位线越来越高,迅速地淹过了她的小腿、大腿和胸口。她起先背着我,后来又让我坐在她的肩头,可是那时她在水里已经站不稳了。最后,她用尽了力气把屋子里所有的杂物堆到了墙角,让我站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