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凯这才明白昨天为什么会跟丢,原来目的地就在胡同口。
他戴上帽子口罩,半蹲前行,趴伏在院门外向里面看……
然而,眼前的一幕令他错愕了。院中挤满了三轮板车及中年男女的身影,车上、地上,铺天盖地都是成捆的报纸,工人们坐在小板凳上,拆开各种报纸,往报纸页里夹广告宣传单。
——国家明文规定:禁止在各种报章杂志中夹杂非法小广告。显然,这群人的所作所为属于违法行为。正因为非法,所以每个人安静得像哑巴。不过说穿了也不会构成什么大罪,如果被抓到顶多罚罚款。
由于报纸纸张轻薄,所以分离报纸页夹广告的时候不能戴手套,工人们的头上都戴着类似矿工的帽子,通过微弱的灯光照亮工作。寒风习习,工人们的手指冻得跟胡萝卜似地,又时而向手心哈热气取暖。
邢凯不由自主地站起身,透过院墙上的镂空花纹,他已看到了邢育,邢育像那些工人一样,一边搓手一边工作。
邢凯木然,她这是在干什么?她根本不缺钱,即便缺钱随时都可以管他要,为了几百块钱,不惜半夜起床受苦挨冻?零下十几度啊,就她那身子骨还不吹透了?!
邢凯攥了攥拳,真有心冲进院中给她一耳光,质问她是不是脑子里缺根筋!……但最终,他出了更狠的一招,打电话通知警察清扫不法团伙。
很快,警笛声贯穿马路,封锁院落,所有工人都被押上了警车。
邢凯望向越开越远的警车,并没当场救她。他沮丧地返回家中,打开手机,守在座机旁,这一次,他要逼着她向自己求助。
他承认怒火攻心,更对她可笑的行为难以理解。她不知道她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吗?她不知道她一句话就能让他整个人失控吗?她不知道她为了赚几个钱半夜跑出家门很危险吗?如果邢育跟他说“不知道”。那他只能送她两个字,扯淡!
然而,四个小时过去了,邢凯从天黑坐到天空放晴,依旧没收到任何有关求救的讯息。
邢凯已然沉不住气,一通电话打到警察局局长办公室里。
“张叔叔,我是邢凯,今天您那是不是抓了一批发小广告的工人?”
张局长先是一愣,又立刻发出热情的笑声:“哦,小凯啊!我不清楚这事,你等一下,我打电话问一下。别挂别挂……”
不一会儿
“喂喂,小凯你还在吗?”
“您说。”
“凌晨四点半是抓了一批,但都是些下岗职工,除了一个女孩全给放了。”
邢凯猛地坐起身:“那女孩叫什么?”
“不说,就因为那女孩什么都不说,身上也没有任何证件,所以下头人怀疑她未满十八岁,可能是非法童工,所以暂时扣留。小凯,这女孩是你朋友吗?如果是,张叔叔马上放人。”
邢凯气愤地眯起眼,她宁可待在警察局也不肯向他求助?!
“喂喂小凯,你还在听吗?出什么事了吗?”张局长听到邢凯气息紊乱,下意识站起身。
邢凯沉了沉气,尽量平复情绪,说:“……先关着,关到她开口为止。不过,麻烦您给她弄点吃的。一会儿再联系,张叔叔再见。”话音刚落,邢凯挂断电话,倏地,将手机砸向墙面,“嘣”的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当一个男人得不到女人的依赖时,甚至这个男人是她目前为止唯一的救命稻草!……那种感觉真是差到极点。
此时此刻,邢凯有理由怀疑,邢育从没有把自己当过她生命中的谁……他与门外那条狗的待遇差不多,邢育只是没本事把他也轰出去罢了,
又是五个小时的等待,天明即将转为天黑……
张局长打不通邢凯的手机,只得把电话打到邢宅,而兴冲冲接起电话的邢凯,再一次以无奈收场。
邢育依旧半个字都不肯说,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两块饼干,这会儿正卧在审讯室里打盹。
“小凯,我亲自去见了那女孩一面,她咳嗽得很厉害,可能要感冒。”
“……”邢凯揉了揉太阳穴:“放了吧……她赢了。”
“哦,要不要张叔叔派车送她回家?”
“不用了,今天麻烦您了,直接放她走就行……”
邢凯挂上电话,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回卧室,他忽然感到彷徨……无可厚非,邢育是个又漂亮又细心的女孩,她有本事轻易洞察他的情绪,知道他喜欢听什么反感做什么。既然她可以给他一个家,也可以毁掉眼前的一切。所以,他迟疑了,慌张了,他真能与这种封锁情感的女人生活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