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心粗!”钱庆华哽咽着说,“后面这两年,她对关龙龙越来越不满,见面就和我嘟囔。我听皮了,不怎么往心里去。两口子在一块儿过得年头多了,谁不成天吵啊?咋也没想能出这事儿!”
“距离案发时间最近的一次争吵,”池跃仍问,“您觉得比较激烈的,还能记起来具体原因吗?”
“能!”钱庆华点了点头,“说话都是上一个冬天的事儿了。彭宁婆婆死的时候家里操办了一下,接了万把块钱的礼金。我妹子寻思以后就剩公公一个人了,怪不容易,没琢磨这钱,都归老爷子自己管了。平常家里干啥都不用他掏钱,快过年时老头脑袋迷糊,问彭宁要钱买药,说是挺不住了。彭宁也不是心疼钱,就随口说了两句,说您自己手里也不是没有钱,挺着干啥?老头儿大概是怕儿媳妇不高兴,磕磕巴巴地说钱早就被关龙龙要出去花光了,为这,两人大吵一架。”
“钱干啥了?”小方立刻就问。
“吵翻天了也没说出具体来。”钱庆华特别气愤地道,“一会儿说和别人拍扑克输了,两会儿又说跟谁囤化肥赔了,颠三倒四地瞎编,总之没个准话!仗着有俩孩子,认错也不像头几年认真,气得彭宁直哭直骂,就是闷头不吭声,爱咋咋地。谁都拿他没招儿,后来我家的人猜他可能是拿钱出去嫖了,就劝我们别再逼了,说也不能离婚,后面再多看着点儿得了。彭宁放不下也得硬放下,天天嘟囔也就抻脖吞气,不然咋整?”
什么叫做积习难改烂泥扶不上墙。
又问了一些琐细问题,二人驱车返回,小方感慨地说,“可见单方面的努力从来换不回来好结果,付出如果不被需要,越使劲儿越适得其反。”
池跃不由想起父亲出轨没败露前仍旧心安理得地享受妈妈伺候他时的样子,摇了摇头,“不是不被需要。有些人,既想贪婪地占有着既得利益,习以为常不知感恩,同时一山望着一山高,明知不该也去觊觎别处的风景,跃跃欲试,不乱来就难受!关龙龙家里那么穷,不靠妻子和他一起打拼,哪来的收割机哪来的菌菇棚?没有钱的支撑,曲波也好女主播也罢,谁会同他狗打连环?他自己心里不明白吗?那就没有下跪没有那些认错了,也就没有杀人动机,直接离婚好了。”
“这种人还不少呢!”小方叹息,“我身边就有,一面送花一面劈腿,被发现了也不觉得羞耻,遇到谁都很难改变。”
可不是不少?
池跃幽幽地道,“再不改变,婚姻这种制度就会岌岌可危,进而出现家庭问题生育问题抚养问题性关系错乱等等一系列社会问题,解决得不好,买单的不是个体,而是群体,甚至人类。”
小方吓了一跳,“说得这么可怕?”
池跃想了想道,“也许是我杞人忧天,问题严重到一定程度就会有对策了,什么时代都能孕育伟人,关键时刻出手拯救。”
“嗯,应该会的。”小方乐观地说。
沈浩澄趁吃午饭的时间来到一家手机直销店,想给池跃挑部性能好的,还没看呢就接到一个来电,看看号码并不认识,谨慎接听起来,“您好。”
“您好,请问是沈律吗?”电话里面是个女音,客气温婉,能听得出很有素质。
沈浩澄一时没能分辨清楚,“是我。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池跃妈妈。”女声柔和地说,“很抱歉打扰到你。”
沈浩澄先是一讶,随即沉了沉心——池跃的妈妈怎么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呢?
他的反应很快,马上试探地说,“阿姨您好!是不是没联系上池跃?他的手机坏了,今天用的是救急的,人又去了乡下,信号可能不太好。”
“我没联系过他,”池跃妈妈的语速依旧平和如初,语调也没有变,“专门打给你的。确实有点儿冒昧。”
“啊!不会!”沈浩澄赶紧说,“谈不上这个。您找我有事儿啊?”
“我明天调休,想和你见个面,你看方便不方便啊?”池跃妈妈征求地问,“要是安排不开没有关系,下次我再约你。”
“能安排开。”沈浩澄没太意外,这会儿功夫已然镇定下来,觉得应该面对,不能躲避。
“阿姨您几点过来?本来应该我过去见您,但是确实有点儿工作,没有特别大段的时间,您要是不介意就过来走走,顺便看看池跃,要是……想长聊,嗯,我下午挪动挪动计划再回复您?”
“不用那么麻烦!”池跃妈妈仍很温柔,“给我留半个小时就行,咱们中午见面好吗?一起吃个便饭,也不耽误你的工作时间。”
“好的。”沈浩澄应得痛快,“那您大概几点到?我去接您。”
“不用接了!”池跃妈妈语调轻轻,“到了我联系你。嗯……有个事情先说一下,我这次去并不打算见池跃的面,先不让他知道咱们聊了好吗?这个号码也不是他给我的,是我趁他不注意时看过来的,请你谅解。”
沈浩澄的心又沉一沉,非常礼貌地道,“好的,我理解。那就明天中午见。”
挂断通话,沈浩澄站在售卖柜台前面呆了半天,服务员不好粗暴打扰,奇怪地看了他好几眼。沈浩澄感受到别人的注意,迅速回神,“麻烦您帮我介绍两款新型号的手机。”
池跃刚到城里就给肖非艳打电话,问她能不能在不犯错误的情况下提供女主播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