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婶子二次进府,我带上魏书在敬和堂外等小婶婶,后来在小雅居里单独见了婶子一面,那之后姨妈给了婶子银子,她带上银子和薛炳回了保定府,再没胡闹什么,我想琅表姐一定觉得是我做了什么,才吓走了婶子。”薛成娇平静的看着崔琼的眼睛,那双泛着波光的眼,清澈可见底,好看极了,可她看来,却只觉一阵无力。
崔琼见她说的这样平静,又远远地退离开自己,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笑不出来,只是无奈的开口:“她就是这样的,聪明惯了,好多时候,只怕聪明反被聪明误,谁都要猜疑。”
像是打算把这一页揭过去不提,崔琼敷衍的说完话,迈开步子要往后院去,顺势带了薛成娇一把。
可是薛成娇身形未动,任凭崔琼拉着她的腕子:“表姐,你如果真的信我,就不会等着我开口解释了。”
她动手打掉了崔琼的手,眼底一片清冷:“我觉得很累了。从我醒来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每个人都觉得我变了,你、琅表姐还有表哥,甚至是崔瑛,都这样觉得。可我不觉得这样就该不停的被怀疑,我想要在崔家好好的生活下去,不想再被人欺负,这样就是有错吗?”
“成娇……”崔琼的嘴唇动了动。
“后来我动了些小心思,让老夫人注意到了姜云璧那根络子的别有用心,还替自己解决了婶娘这个大麻烦,可我害了谁吗?为什么每个人都像审犯人一样来质问我,然后不停地警告我,要安分守己,要收敛起来。”
崔琼被她说的无言以对,只能跟她面对面的站着。
薛成娇说的一点也不错,她和崔琅,都在怀疑着这个表妹,再加上前些天敬和堂里单独找了她过去,按现在的情形看起来,只怕祖母也不怎么信她是无心无害的。
“我只是觉得太诧异了。”崔琼有些尴尬的别开脸,“你刚进府那会儿,很少说话,也很少出门,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十一岁的小姑娘,没有一点儿朝气蓬勃的样子。平日里就算是我和旻哥儿他们过去找你,你也只是在院子里同我们玩一阵,就更不要说做什么胡来的事情了。”
“所以我从昏睡中醒来之后,开始留心府里人的言行举动,开始盘算怎么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就变成了工于心计的姑娘,是吗?”薛成娇反问了一句,大约实在觉得好笑,冷笑了一声,“关于这个问题,表姐已经不是第一次跟我谈起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她把话音要顿,看崔琼的目光投过来,才继续道,“崔瑛推我下水时,你们有没有质问过她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坏,存了心要害人。应该没有吧?”
问完了,见崔琼眼神闪躲,就知道自己料想的不错,摇头失笑又开了口:“因为她姓崔,是崔家四房嫡出的女儿,所以她不会学坏了,就算把我推下荷花池,也只是无心之失而已。可换做是我,就不行了。如果当日是我推她,只怕就算我是无心的,也会被你们当做是故意为之。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是外人,对吧?”
“不是这样的!”崔琼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反驳了一句,可是反驳完了,就说不出话来了。
真的不是这样吗?她没办法判断,只是对比起来,对崔瑛和对薛成娇,包容的程度,的确是不同的。
两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一个伸手推人落水,长辈、姊妹没人追究,而另一个小打小闹的手段用了几次,长辈、姊妹就都把她视作可疑之人……崔琼没再想下去,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在薛成娇面前,竟第一次有些抬不起头来。
55:不合规矩
崔琼是想动的,可是薛成娇的话一针见血,让她一张脸要滴出血来,就再也没勇气伸手去碰薛成娇了。
薛成娇见状哂笑了一声:“表姐先过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崔琼很快抬起头来看她,却发现她浅笑着在盯着自己,或者是心虚吧,一点头当做应下,掉头就走了。
等她走远了后,薛成娇才长出了一口气,向着不远处叫了一声魏书。
魏书踩着步子挪过来,又见她脸色很差,微拢眉心:“大姑娘又说您什么了吗?”
薛成娇笑着摇头:“现在都好了,但是之前跟你交代的事儿,就不能再办了。”
魏书不解的啊了一声:“姑娘不是说都好了吗?”
“琼表姐那里倒没什么,但是琅表姐那儿却不行,她是懒得管才警告我两句,我要是太过分,她一定会捅到老太太面前去的。”
说完了见魏书愁眉不展,薛成娇心中一暖,伸出手来握住了魏书的手:“别替我担心了。”
许久后魏书才重重的嗯了一声,却又问道:“那这件事……就算了?”
薛成娇的眼底阴霾骤现,看的魏书一惊,跟着听她说道:“她的事,没完。”而后又顿了好半天,才吩咐魏书,“一会儿进了锦绣院,你去跟表哥说,接下来的就全靠他了。”
“我去?”魏书略显惊诧,又连连摆手,“爷和姑娘们全都在,我怎么去找二爷呐?”
薛成娇一个白眼丢过去:“就是因为她们都在,我才跟表哥私下里说不上话。但是你没事,人那么多,谁会留意你的举动?到时候你机灵点儿,而且就算给人看见了,表哥也会替你兜着的。”
魏书皱着一张小脸想了半天,终究还是点了头,又小声嘀咕:“那也不是替我兜着。”
她声音虽然不大,可全钻进了薛成娇的耳朵。
薛成娇被她的模样都笑了,作势去呵她痒:“好啊你,越来越管不住你了,一天到晚编排起我来。”
气氛逐渐好了起来,被崔琅警告、崔琼怀疑的阴霾也渐渐散去,薛成娇觉得自己心情收拾的差不多了,才打算带着魏书去锦绣院。
可偏偏就是有人没眼色,又一头撞过来,非是要给人添堵。
来的人站在离薛成娇五步开外的地方,脸上是亲切的笑,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