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犯错都可以被原谅,二哥纵然有错,但现在大哥娇妻稚儿在侧,事过境迁,也就让这事过去罢……陆运知道自己有些私心,但他打心底不想闹得兄弟反目,就算闹大了,对大哥又有什么好处,大哥是没法与二哥抗衡的。
便是他自己,为了国公府,也不可能站在大哥这一边。这的确很不公平,但很多时候,对错无法决定一切。每个人要顾及的东西,实在太多。
陆运随口提起一般说着,不动神色看着陆致的神情,见他从怔愣到动容,知道他心中有所触动,也怕说多了被发现,便不再说其他了。
从湖面上吹过的风,冷厉中夹在着湿气,双重的寒,朝骨头缝里钻。还是陆则开了口,“回去吧,别着凉了。”
兄弟几人朝回走。陆则的侍卫匆匆走过来,有事要说的样子,陆则停下,朝兄弟颔首,“你们先去。我等会儿过来。”顿了顿,叮嘱了句,“刚吹了冷风,回去别急着喝酒。”
陆运应下,同陆致往屋里去。陆则走到避风处,侍卫上前,低声道,“世子,常安回来了。”
陆则听得一怔,酒后略显混沌的思绪缓缓从中抽离,他清醒过来,颔首淡道,“让他明早去书房。”
守夜要一直到天亮,天边第一抹晨曦初现,众人才各自从福安堂散去。陆则没回立雪堂,先去了书房,常安正等着他过来,一见他,便跪下行礼。
比起常宁,其实常安更得陆则重用,无论是性情沉稳还是做事细致,常安都远胜他的兄弟。陆则低头抿了口苦茶,颔首,“起来吧。”
常安起身,恭敬立着。
“……属下在广州府横县寻到了真人,一路回京,昨日到的城外。但真人说要先回白云观。您叮嘱过,不可冒犯真人,属下便没有阻拦玄阳真人。”
陆则沉吟片刻,做了安排,“……备好马车。”
陆则回到立雪堂,江晚芙还没有醒,侧身睡着,屋里很暖和,她睡得脸上红红的,看上去气色很好的样子。这个时辰了,陆则懒得再折腾,拦住了要去收拾碧纱橱的惠娘,将就着睡了阿芙平日用来躺着看书的美人榻。
等他醒的时候,床榻上已经没人了,听到外间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他换了身衣裳出去,看见阿芙正在跟姚晗和江容庭说话。姚晗是被红蕖抱着来给江晚芙拜年了,江容庭则是来跟姐姐姐夫拜年了。
看见陆则,江容庭忙起身,笑盈盈地给姐夫拜年。他对陆则这个姐夫,一向是很恭敬的,从来不失礼。
陆则刚起来,也忘了准备红包,还好江晚芙细心,替他一并准备了,笑眯眯地把两人的份,都给了江容庭和姚晗。
两个小孩儿来拜完年,却还不得空,夫妻俩还要去祖母、永嘉公主、二房、三房等长辈处,还有来给他们拜年的陆运、陆机和陆书瑜。
回到立雪堂,江晚芙又把纤云和菱枝叫到屋里,单独给两人包了个红包,一人一对金耳环,她柔和笑着道,“……也该打扮起来了。等忙过这段日子,就该给你们相看人家了。”
纤云还好,只红着脸笑了笑。菱枝却结结巴巴地道,“……奴、奴婢才不嫁人呢。”顿了顿,好像又觉得把话说死了,于是补了句,“奴婢不想那么早嫁人。”
江晚芙被她的话逗笑了,只无奈道,“没人逼着你现在就嫁。不过,也该开始攒嫁妆了……”
说是说,但也没那么快,总得要她把孩子生了,坐了月子,再抽出空来,慢慢地相看,争取明年之内让两人都有个好归宿。女孩儿耽误不得,她也怕耽误了她们。
二人收了红包,磕了头,就出去做事了。江晚芙也去了内间,陆则闭眼靠坐着,指尖捻着念珠,这念珠他戴了有段时间,圆润的珠子被他摩挲得浸染光泽细腻,暗处也带着柔和的光。
她走过去,陆则便睁开了眼,抬眼朝她看过来,本来平静的眼神柔和下来,“说完话了?”
江晚芙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看到陆则把念珠戴回手上,点了点头道,“嗯。我打算等忙过这段时间,就给纤云她们相看人家……”
陆则自然不会关心这些,但也很有耐心地听着,静静地看着阿芙。可能是有孕的缘故,她丰润了些,眉眼间多了几分妩媚韵味。整个人也变得很柔和,看上去没有半点攻击性。
等她说完了,陆则才温和地开口,“用了午膳,下午带你出去一趟。让惠娘准备一下。”
江晚芙点头应下,又有些疑惑地问,“去哪里?”
“白云观。”陆则平淡道。
第176章通身驱散不去的孤寒……
白云观虽也在山上,但比起香火萧条的洛水观,却要热闹许多,今天又是正月初一元朔日,香客络绎不绝。他们的马车直接进了道观的后院,这里是道士清修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因此也很清静。
江晚芙被陆则扶着下了马车。
后院正中间栽了一株白梅,一眼望去,还以为是枯树上堆了雪,走近了看,才看得出是开得很茂密旺盛的白梅。一簇簇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在道观里的缘故,江晚芙看着,总觉得很有意境。
正当她盯着白梅看的时候,有个道长从石门外走了进来,蓄着白须,身上着一身半旧藏青色道袍。江晚芙一看他,便觉得很面善,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还是那道长自报道号,她才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