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拍着胸脯说:“咱们凉州只御外敌,离长安也远,从不涉党争,朝堂之争波及不到吧。”
江风咧咧嘴,暗道兵家必争之地,岂能安然躲过这场清洗?
果然,江父摇摇头道:“妇人之人!你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凉州屯兵三十万,是京师军力的三倍还多,陛下焉能大意。前些日子向都尉已被砍了头,窦大人说,郭虔瓘老将军刚刚被下狱了!”
江母、绯、风及高毓四人俱是一惊,江风道:“郭老将军曾护卫高宗皇帝泰山封禅,进封了太原郡公。况且我听大姐夫说老将军带军严明,一心只效忠朝廷,从不结党营私,怎么…”
“那个老头眼睛长在头顶上,脾气也坏得狠。经高宗、武后而不倒,若没攀附钻营我才不信!如今新帝威严日盛,那起拥军自重的又怎能逃过!”江绯打断道。
因为高晦的缘故,她向来和沁如不和,连带着连沁如的祖父也讨厌起来。
江父听了喝道:“黄口小儿,不要胡说!”
江母也顾不得这些,只关心郭老将军的情况,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倒是说呀,也省得孩子们胡乱猜测!”
江父喝了口茶,才道:“太子殿下李重俊和中山王李隆业,月余前已到了凉州。”
江绯道:“难道是太子殿下亲自将郭将军下的狱?这还了的!”
江风道:“便是陛下亲临,无故也不能将二品国公下狱,到底出了什么事呢?”江风实在看不惯江绯幸灾乐祸的样子。
江父又道:“太子殿下初到凉州,大营内奏对,郭将军背阙而坐,与部下言笑自若,全然不将太子放在眼中。左羽林将独孤祎之当场参奏他大不敬之罪,最后还是中山郡王李隆业出来打圆场,怜恤郭公年老宿醉,宽宥了他。太子也罢了,那独孤祎之却不依不饶,不停的同老将军抬杠拱火,最后俩人拔了刀!哪知道一个不小心,击倒了陛下新赐的丹书铁券。”
江母“啊”了一声,许久道:“大姑爷可是郭公一路提携上来的,不会…”
江父道:“兹事体大,太子不敢擅专。独孤祎之已脱了官服回京请罪了,中山郡王下令将郭将军扣押,并在帐前众武将见证下,同太子一起,亲写了表书呈陛下。”
江风了然,从理论上讲,当皇权代言人发表重要讲话时,你就是大声咳嗽都是罪过,郭老头如此嚣张,不仅太子跟前无礼,还失手打翻了御赐的丹书铁券,太子完全有理由收拾他。
我们耳熟能详的沙僧同志,从卷帘大将降格为水妖,也不过是打翻了玉帝的琉璃盏。
可是说实话,这里面的操作空间也还是很大的,就看太子是否真的要治郭将军的大罪。
可江风忖度太子的这番操作——当场在郭老将军旧部前写表书!这表书内容肯定要偏袒郭老头啊,不然凉州这些跟着老头儿刀尖舔血的兵头子不答应。
太子此行,如果不是为了玉玺,就是兵权和人心!郭虔瓘深耕西北数十年,党羽遍布军中,收了这老头便等于收了整个西北军。此天赐良机,何乐而不为呢?
可江风却不认为太子李重俊能有这番谋略,他但凡脑子能转点弯,也不会将到手的江山拱手送人。
江母仍忧心忡忡地担心大女婿的仕途,江父也喝着茶眉头紧锁,江绯虽然觉得郭老头有点可怜,但心里却忍不住生出点小窃喜。
江风却觉得西北要塞,军心稳定尤为重要。一个不得宠的太子一个默默无闻的郡王还不至于,也不敢将守军将领换个遍。柳姐夫上头还有一大堆头头脑脑,如果不上赶着往前凑,清洗不到他头上。她见众人都不说话,便转移话题道:“不知道大哥哥那边怎么样了?”
江母立马来了精神,江绯也从神游中回过神来,江父面有喜色道:“说起春闱,窦大人说陛下今年先紧着安排了科考,现在只等着发榜了。”
江风笑着道:“赶上朝廷多事之秋,二张覆灭后,不知有多少官职空缺出来,正是用人之际。陛下初登大宝,便紧着做这些考评、授官之事。这些考中的学子们经由陛下擢拔,就是天子门生了!以大哥哥的才能,必然能一举高中!”
江父捻着胡须看着小女儿,越看越满意。不由得心里忖度起来:怎么他那老母亲一味嫌她乖戾?
便笑道:“风儿倒是有点见识,窦大人倒也是这么说。”
其实,窦怀让还有一句话,江父没有转达:“虽然皇榜未揭,但据鄙兄独家内幕,令公子榜上有名!”
江父虽然不咋靠谱,但是保密意识还是一流的。
即使比江佐还差了点,但是糊弄后院的几个女人,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