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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刀霜剑,血雨腥风,已经分不清日月,又或者这结界中本就没有日月,只有无尽的残杀和鲜血。
四座祭坛似远似近,逐渐在人眼前展露出真容,血色的阵法上魔气横溢,云闲拄剑站着,将血拭掉,抬眼而看,问:“太平,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
太平道:“不过六个时辰而已。”
六个时辰,区区半日,放在往常不过是睡一觉的功夫,可现在却宛如一场漫长且毫无根据的噩梦。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这噩梦至少拥有终点。
乔灵珊拖着六长老,放了下来,神情极为难看,用袖口将自己眼底的水迹抹去。在方才的冰湖中,六长老为了多救几个剑阁的弟子,自己反倒快被冻成了冰块,上岸后又是要攀爬几道高到可怖的山岭,没有停歇的机会。他走着走着,嘴里刚说完“想我当年学剑要翻过几道山”,后半句“每天走烂一双草鞋”都还没出口,便毫无征兆地闷头倒了下去。
没有储物戒,没有药草,老人的躯体愈发寒冷僵硬,再昏迷一会儿,便真的无药可救了。风烨将自己的衣物脱下来给他暖着,也只是杯水车薪——剑阁诸人无数次向后看去,期盼着青绿色的身影出现,可现在,也只能期盼了。
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连刀宗都无法独善其身,更何况妙手门?
况且,也不只是剑阁这里有伤员。焦土之上,锻刀两门也有不少被抬着的伤重门人。这些人都已经是还有一口气的,有许多当场便殒命的,连尸体都无人收殓。
云闲抬眼看向这仿佛近在咫尺的祭坛。
远远看着,还不觉得如何,可离它越近,那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便越重。现在众人只与它隔着一道淌着黑水的河流,无论如何吃力抬头都无法看见祭坛之顶,仿佛这四道祭坛硬生生撑起了这一方苍穹。
遮天蔽日,吞噬希望。
星星点点的阵法痕迹如同一个个血红色的眼珠,正不断朝所有方向隐秘转动。
太平看上去有些紧张。只是,它是绝不可能承认自己紧张的,反倒说:“你最近话这么少,真不习惯。”
“你不是嫌我吵?”云闲紧紧盯着祭坛,道:“毕竟现在可不是说俏皮话的时候。”
太平道:“真的能赢吗?”
云闲松快地一耸肩:“你猜啰。”
太平:“……”真是狗改不了吃粑粑!
“对了。”云闲又若有所思道:“太平,你上次说,想让魔教的藏身之处显露,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它主动现身,二是它力量衰弱,怎么没有第三种?”
“第三种还用说吗?”太平没好气道:“你要是能找到地方,一道剑气打过去,那不就出来了。只是,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
整个结界都被人走了个遍,也没有发觉半点踪迹,现在又无法回头,想也知道,后方众人踏过的地方已经被熔岩毒瘴淹没,他们被一路圈养到了这里,伤痕累累,心惊胆战,如同待宰的羊羔。
硝烟四起,云闲在这寂静之中,道:“可我好像知道在哪里了。”
“?”什么意思?太平追问道:“什么在哪里??喂,说话说一半会被人打你知不知道??你起来做什么?!”
云闲是过去找锻体门了。姬融雪驮着她在冰湖里游了一遭,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但云闲每每往后一看,就发觉她身上兽化的部位越多,现在更是直接变成了一整头狮子,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兽类大军,包括铁蛋。云闲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铁蛋练的功法原型是穿山甲……难怪那么扛揍!
狮型是姬融雪最强的形态,也最警惕、最能应对危机,只是消耗也最大。云闲过去时,她正在舔自己受伤的前腿,那儿皮开肉绽,已经隐约能看见骨头了。
云闲道:“大小姐,不能舔啊。越舔越恶化,现在没有草药,我拿点雪敷一下吧。”
“都一样。”当然知道不能舔,可是很痒,姬融雪由着她在爪子上堆雪,问:“你没遇到妙手门和佛门?”
“我还想问你有没有遇到。”云闲道:“剑、锻、刀三门已经是速度最快的宗门了,琴坊随后,现在还有人匆匆到这里,说明道路还没有正式被摧毁。若是一直都没人抵达,那情况就糟了。”
前爪被雪堆起来了,姬融雪还是觉得刺痒,她甩了甩脑袋,冷静道:“我想,佛门和妙手门应当是遇上了。只要遇上,佛门便不会放着妙手门不管,期间再救这个,救那个,晚一点也是正常。”
她这话真是太正确了。佛门一看就是会干这种事。
南荣红前辈的灵肉人参还在北界的悬宝阁内温养,被萧原守着,若是她没出事,那南荣红便不会出事。也不知是不是悬宝阁的分布过于分散,又有可能是本质上不算一个门派,总之,外界有悬宝阁还在顶着,众人的压力也能减轻一分。
云闲叹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姬融雪安慰似的拿舌头舔了舔她的脸,倒刺有点扎,糊了云闲一脸的血冰碴子——之前云闲被磕到脑袋,血都来不及擦。她语气还是很平淡,“再坏也就那般,没什么好叹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