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退下后,郡主娘娘道:“若是两书,一为《资治通鉴》,二为《女诫》,何取?”
宝知不知道该是如同以往模版般的小说中穿越女的选择——什么女则都是封建残余,我要的就是男女平等女人做官找男宠当皇帝;还是做个狗尾巴,腼腆地选择做个乖巧的封建社会下的尘埃。
心中有个声音说道:“快些选女诫罢,不要引人注意,当个木讷的傻子才是,出彩只会害了你!”她想起往事,心中便是咕嘟一声。
一个标准的理性人会如何做出选择,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呢?
诚然她决意在回去之前扮演好一个封建贵女宝知,不想给宝知添麻烦,但她骨子里藏着接受过二十一世纪良好教育的灵魂。
她压抑不了灵魂深处的桀骜不驯。
说到底,她有些轻视这些没有经受过新世纪洗礼的古人。
为了生存,为了更好的生活,她可以藏起自己的光芒,可以不显露自己的才华——她可以忍受自己成为一个家族、一个男人附随的事实。
但现在她不愿意过早淹没,她不愿意在没有肆意呈现自己的能力前就先枯萎。
她愿意学习这个社会中对于女子的要求,这是为了生存,不被当作异类处理,更是她骨子里那骄傲劲促使她不低头,要做就做最好的,要争就争第一名。
二夫人说她不安分没有说错,她就是一个撕裂的人,一方面压抑自己的表现欲,一方面渴望自己的观念得到认可。
一个优秀的人固然优秀,但是必须要抓住机会展示自己的优秀,否则酒再香如何售卖?
“皆取。”
这个答案总算叫人生了兴趣,老夫人饶有趣味问:“为何,为妻为子,便是以弱为美;然则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若是每个女子皆取两者,岂不是乱国之秩,扰家之序。”
“何为顺,何为秩,何为序?”宝知这几日学的礼仪不多,还不懂的晚辈对长辈、下位者对上位者不可直视,须得恭敬俯身低头,一双大眼凌凌地盯着老夫人的双目。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说话就要看着别人的眼睛说。
在短时间内便找到问题的关键与重点,且一针见血地点出,老夫人审视眼前瘦瘦小小的孩子,只觉得多慧近妖——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应当有的能力。
倘若是一个从小在外流离,见过世事炎凉,品过人间万苦的孩子如此回答,老夫人认为尚有出处,有来源解释这能力。
但除去闽江惨案外,梁宝知自小在梁礼与乔氏膝下长大,受尽父母宠爱。梁家爵位虽沿袭至梁礼英年早逝的父亲,但文州梁氏自族谱记载便垂裕后昆,且梁礼作为嫡支,府中更是富埒陶白,堆金积玉,在生活上必然不会短缺梁宝知,怎会叫她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更是,梁礼自小无父无母,虽有老侯爷照料,仍有不足——外人终究是外人,若是做太多只会引人猜。
一个孤婴在仅有的忠仆照料下长大成人,考取功名,收回家中被盗被抢财物,管理铺子,其中的艰辛险阻可想而知——梁礼必然聪慧过人,世故人情。
难道真的是龙生龙,凤生凤?
宝知便见眼前的女人眼中失了兴趣,目光冰冷地盯着她。
虽然表情未变,宝知却敏锐地感觉到老夫人的气势骤变,这便是多年位于高位堆积的威严,好似卧于莲花榻上的西王母,早已看穿她披着人皮的伪装,逼得宝知有些狼狈地移开目光,不再对视。
房内氛围骤僵,被乔氏拨来照料宝知的小花吓得不行,心里很为宝知着急。
她瞥见一旁的夏玉姐姐神气淡定,心中佩服。
这时,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绿苏打帘子进屋道:“郡主,世子来了。”
宝知只觉此言一出,压在身上的大山便“怵”地消失,她趁人不注意,小声喘了口气。
她便听见耳边传来声音:“姑娘莫慌,老夫人个性使然,向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