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天抹地,这就是你现在所有的本领了!你的眼泪不会打动我的,我绝不会同情像你这样的人。你以后会怎样,那不关我们的事。毫无疑问你知道到哪里去求救济,那是你的事,我们管不着。我只知道,你一天也不能再待在我家了。”
唯一的回答仍然是曼恩小姐绝望的哭泣声。她们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哭法,她们觉得哭得这么痛心的人,是绝不会是有过失的。她们的母亲沉默了一会,又严厉地说:
“好了,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今天下午就去收拾你的行李,明天早晨来领你的薪水。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那两个女孩子跑回自己的房里去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是什么引起了这次风暴呢?隔着黑暗的玻璃,她们又开始对真实去做想像了。第一次,她们对于自己的父母产生了反抗的情绪。
“妈妈那样对她说话,不是太严厉了吗?”姐姐说。
妹妹对于这公然的批评有点吃惊,讷讷地回答:
“不过……不过……我们也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事情。”
“我敢说,她没有做错事。曼恩小姐绝不会做错事。妈妈不可能像咱们那样了解她。”
“她那样哭不是可怕得很吗? 真使我觉得难过。”
“是的,真可怕。不过,母亲骂她的样子也真使人难堪,实在难堪!”
说话的人生气地顿着脚,泪水涌满了眼眶。
这时曼恩小姐进来了,看上去一点精神也没有了。
“孩子们,今天下午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想让你们自习,你们一定会很乖的吧?晚上我们再在一起。”
她转身出去了,没有注意两个孩子惊讶可怜的样子。
“你看到她的眼睛有多红吗?我真不明白妈妈怎么能那样残酷地对待她。”
“可怜的曼恩小姐!”
又是这么一声痛苦的叹息,而声音已哽咽了。过了一会儿,她们的妈妈走来问她们要不要同她去散步。
“妈妈,我们今天不想去。”
老实说,她们是害怕她,并且她们对于她要赶走曼恩小姐而竟不告诉她们一声感到很生气,在这种心情下还是只有她们俩在一起合适些。她们被那欺骗沉默的气氛压迫着,像笼中的鸟儿似的在屋里踱来踱去。她们想:能不能到曼恩小姐那里问问是什么事情;告诉她,她们要她留在这里;说她们觉得母亲残酷得可怕。但是她们又怕触起她的悲痛。再者,如果对于这因为偷听而知道的事情泄漏出一个字来的话,她们会很害羞。她们只好两个人一同去消磨这漫长的下午,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哭泣,并且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回想着那从紧关着的门内传来的一切——母亲无情的怒骂和曼恩小姐绝望的哭泣。
晚上,曼恩小姐来看她们,但只说了声晚安便走了。她走出房间之后,她们急于要打破那沉默的空气,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像被她们的静默打动了,曼恩小姐在门口又回转身来,眼里充满了感情,拥抱着她们,她们立刻忍不住地哭起来,女教师又吻了她们一次,便急忙地走了。
在两个孩子的感觉中,这很显然是一种最后的告别。
“我们不能再见到她了。”一个哭着说。
“我知道,当我们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也许以后我们还可以去看望她,那时她就会让我们看看她的孩子了。”
“可怜的曼恩小姐!”
这悲伤的话语似乎也同时暗示着她们自己命运的不幸。
“我不知道没有了她,我们怎么过下去。”
“除了她,我实在不能再忍受别的家庭教师。”
“我也不能。”
“再不会有哪个老师能和曼恩小姐一样,再说……”
她没有说完便停住了。一种不自觉的女性的意识使她们自从知道她有一个小孩之后,对她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敬重。这一点一直纠缠在她们的思想中,而且深深地感动着她们。
“我说呀。”
“嗯?”
“我想出了一个主意。在她离开之前,我们可以做一点对她有实际用处的事情,表示我们有多么地喜欢她,而不像妈妈那样。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