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谢你了。」温如予听着就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代为承受的样子。
小男孩被安置在平常睡房内的小床上,四边特别装上了栏架,刚好是孩子不会掉落地的高度。温如予探了探小孩的体温,并没有以为的烫手,不由大大地放下心来。杨漾在电话里只说孩子生病了好几天,也没说清楚实际是怎样的情况,害他以为是发了几日的高烧不退,现在知道小孩没有发烧,一直悬着的心像从高空坠落的大跃动,霎时间仍难真正冷静下来。
要知道小孩子发烧可大可小,严重起来甚么也说不清,因此他才会那么紧张无措。不过,没事就好,他抚着小孩似乎瘦了一个圈的脸,只觉脸色也青白青白的,仍是让当父亲的疼怜不已。
他实在不够尽责,一天到晚都在天上飞,还把婚姻搞砸了,让本来少之又少的相处更是稀罕。
舍不得吵醒儿子,温如予坐在床边默默照料着,抽了一张面纸擦掉那小脸上的鼻涕,用湿毛巾给擦干净,让睡梦中的小孩不觉皱了一张脸,无自觉地闪躲着那只烦人的手,厌烦地胡乱扭个不停。温如予浅浅扬了唇,觉得自己的孩子真可爱,某个嘴巴比馊水还臭的混蛋这辈子都恐怕比不上。
等了一会儿孩子还未见醒,温如予大概也乏了,半卧在床缘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当杨漾的工作告一段落回家时,看到的便是一大一小倒在床上相偕而眠的景象。忽然感觉有点陌生,就似已有许久不曾再见过如此画面,一个家,有孩子,有妈妈,有爸爸……
她可以很幸福,如果她盲目相信这个男人是爱她的,如果她没有追求自由刺激而背叛他……
她不愿意探讨后悔与否的问题,对她来说,做了就是做了,她绝不回头。以前年纪轻轻就向一个男人求婚一样,现在背叛同一个男人只因为抵受不住寂寞也一样。
☆、062
望向曾经的丈夫明显憔悴倦极的脸容,连工作制服也来不及换,心里就浮生出一种愧疚,她知道自己要抢这孩子的原因暗地里其实怀了恶意,即便自己的立场明明是不对的一方,她也还是控制不住对这个男人的怨,就是想看他伤心,看他那令人生气的温吞面貌崩溃,也尝尝这求不得的滋味。她痛恨他一副对包括自己在内的所以人都理所当然又无所谓的态度,尤其听到他那样不假思索地决定丢弃她、结束他们的婚姻时。
她很矛盾,她知道。
她想,她还是喜欢这个男人的,只是她不能接受单方面的喜欢,她也需要被呵疼、被深爱;三年的婚姻,这个男人并不曾给过她哪怕分毫这样的感情,他从不把自己当作一个女人,她觉得自己被定位于孩子的母亲这个角色,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爱情。
为了这一口气,把这个男人累成这个样子。
杨漾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有些苦,不知道最近的一切究竟是折磨了谁。她看了一会儿,拿来厚被子替男人盖上;温如予本就只是浅眠,因为这一动静而瞬间转醒。
「……Eve?」大概是记忆一时错乱,温如予喊出从前妻子的暱名。
杨漾听清,心里也泛着酸,本来的挣扎不忍更加扩大,嘴上却霎时间软不下来,「别这么叫我,我们已经要办离婚了,你还记得的吧?」
这句话让温如予彻底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脸上淡淡的,「我睡懵了,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杨漾不知为何笑了出声,要仔细听了才能听出她的嘲意,「你行啊,连利二少这样的人也敢缠上,真不知你是为了报复还是傻得彻底。怎么你在他面前也会在睡梦中错喊了别人的小名吗?你再跟他说没别的意思,看他怎么说?」
「不谈他……可以吧?」温如予动作顿了顿,心里莫名一阵疼痛。
「你们……」本来满嘴不善的杨漾眉一皱,眼底换上了深深的狐疑,「到底……」
温如予沉默了好一阵,微微垂落的眼睫掩去他的神情。他很是不愿想起,可临别前那人的最后一句恶毒的讽刺却深深地印在记忆里,连带着那人当时的表情、声音,鲜明而深刻,让自己此刻竟感受到针扎似的痛。不知从何时起,那人已有了影响自己情绪的能力,良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难以抹灭,不时跳出来提醒他。
「──大家都是成年人,一定非要有甚么关系吗?有了关系,也不代表甚么。」他绷着声答,尽力让自己听起来云淡风轻。可是心里的阵阵不经意的揪紧,似乎都在反驳他嘴里说的每一个字。
「你在讽刺谁?」
「我没有在讽刺谁,是怎么样都不重要了。而且,这也不是非要向妳交待不可的事吧?」
「怎么不需要向我交待,孩子以后要是到你那里暂住甚么的,家里有两个男人算个甚么回事,我要告诉小孩,他的爸爸娶了妈妈,后来成了同性恋吗?」杨漾吸了一口气,稍微缓了过于直接的语气,「我并不是要指责你甚么,只怕在你心目中我也没有这个资格,只是那个男人和我有过一腿,又明明确确说了只上床不谈感情,我真不懂你是怎么想的。」
杨漾明显放软了的语气让温如予的戒防也松懈了些,他叹气般哼出鼻息,「不说他了。孩子怎么了?」
「烧已经退了,只是身体还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谢谢,我刚好在值班接不了妳的电话,这些都麻烦妳了。」温如予真心感谢杨漾,即便以前杨漾怎么不顾家不顾孩子,这婚离了后她反而更尽责了,都会尽量抽空带带孩子。
人生就是这么讽刺,假若杨漾以前是这样子,这婚还离得成吗?可当杨漾改变了,温如予也不是从前的温如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