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那人也不说话,只是半眯着那双含情眸,低垂着头,似乎要随着马车的晃动睡死过去。
&esp;&esp;马车跟着孟湘行了一段距离,孟湘实在忍不住道:“你要往哪里行?”
&esp;&esp;那人捏着眉宇间的方寸之地,声音带着些似醒非醒的沙哑,“我无来处,无去处,自然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esp;&esp;孟湘翻了个白眼,心里倒也明白他这是跟定自己,原本以为自己骗走了狼,谁知道又招来了老虎。
&esp;&esp;“你还想跟多久?”她毫不客气地问。
&esp;&esp;那人摸了摸鼻子,却只陪着笑,不说话。
&esp;&esp;看来这人不是轻易能甩开的,可是孟湘不明白他为何要跟着自己,又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
&esp;&esp;她停在路上,马车也停了下来,她看着他,他半眯着眼睛,一副熏熏然的样子。
&esp;&esp;孟湘笑了,“之前我觉得你是个醉鬼,现在却觉得恐怕你是一只清醒着的,所谓认作偷儿也是借口吧?”
&esp;&esp;他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笑道:“娘子聪慧,怪不得……”他的话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儿便又咽了下去,“然而,我醉了的时候才是最清醒的时候,如今我便是醉着的。”
&esp;&esp;他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可孟湘却猜不透,便道:“那你载我一程吧,既然你非得要跟着我。”
&esp;&esp;他将折扇在手中转了转,笑道:“要是娘子你早作决定,我们可能早就到目的地了。”
&esp;&esp;孟湘“呵呵”冷笑两声,“我一个寡妇自然要注意些。”
&esp;&esp;那人沉默了一瞬,而后真诚道:“我很抱歉。”
&esp;&esp;孟湘摆了摆手,提着裙摆就要蹦上马车,那人退后一步,伸出手去,“我拉你一把。”
&esp;&esp;孟湘看了看他,便将手伸了出去,那人先说了声“失礼了。”便握着她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拽上了马车,他为她掀开车帘,“你进去坐吧,我坐在外面。”
&esp;&esp;好像知道她是个寡妇之后,他就褪掉了那层轻浮,整个人便多了几分可以信赖的气质。
&esp;&esp;“我能知道你是谁吗?”在钻进车子里的时候,她问道。
&esp;&esp;那人想了想,又摇头笑了笑,“告诉你也无妨,我想我那糟糕的名声应该还没有传到这里来的。”他看着她,那双含情眸里像是蓄满了故事,看上去颇为苍凉,“我名为秦藻。”
&esp;&esp;孟湘果然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我家在桃源村,沿着这条路往前走,有块大石头上写着‘桃源村’三个字。”说罢,她便没有再看他一眼,扭身进了马车里。
&esp;&esp;那人长长叹息一声,拍了拍车夫的肩膀,“你都听到了。”
&esp;&esp;车夫是个膀大腰粗的敦厚汉子,他点了点头,便甩起马鞭催促着马快些跑。
&esp;&esp;马车跑的毕竟比骡车快,没过多久,便远远地望见了那块石头。
&esp;&esp;“到了,虽然这样很对起娘子你,不过实在抱歉,我要跟着你一同去。”
&esp;&esp;这人是认错态度良好,可惜就是不改,明知是错,我道歉,可我还是要做,孟湘真不知究竟该说他固执好,还是坚定呢?不过,为什么偏偏就盯上她了。
&esp;&esp;孟湘无奈道:“就随你心意来吧,反正我也不会在这个村子里久待。”
&esp;&esp;那人这才像是找到了可以补偿的地方一样舒了一口气,诚恳道:“一定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还请你到时候不要客气,毕竟我实在心中有愧,可是因为事关友人,我不得不如此。”
&esp;&esp;孟湘没有说话,可这辆马车行到村口,便让闲来无事坐在这儿的一堆婆娘炸开了锅,嘁嘁喳喳地讨论个不停,一会儿说这是村里那个嫁出去的女儿回来了,一会儿又说这是那个做行脚商的在外挣了大钱回来,还有的说这是官老爷下来找文家二郎的。
&esp;&esp;她没有露头,在车里小声指挥着马车往她家门口驶去,后面跟着一堆婆娘想来看看究竟是哪个坐着高头大马的马车回来了。
&esp;&esp;结果还没到门口,就听到文虎娘熟悉的叫骂声——
&esp;&esp;“你的娘就是个生儿子没□□儿的贱货,只有她那样的女人才养出你们这两个小白眼狼,两个不要脸的贼,两个混账玩意儿!”
&esp;&esp;“老子我今天撕烂你那张臭嘴!”
&esp;&esp;孟湘只听孟子期一声怒吼,便急忙出声道:“期哥儿!”
&esp;&esp;等她下车一看,孟扶苏正死死地拽着像头斗红了眼的小牛一样的孟子期,而孟子期则冷冷地盯着文虎娘,寒声道:“你骂我们可以,可是骂我娘就是不行,你自己干过什么缺德事儿,你自己清楚,要是不清楚,我也可以帮你说说。”他狞笑了一下,“争取让每家每户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