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前的粗鲁,逢九这次拜访的态度斯文多了,握着门环砰砰砰敲了三下就安静的等着,没过多久院内就有下人前来开门,一见是他也不进去通报就将他们迎了进去,可见他平时到孟府的次数比较多,这下人早已和他相熟。
二人刚在前厅坐下不久,就见一个身穿黑衣,眉目冷洌的中年人从内堂走出来,远远就朝逢九笑道,“九爷,我正准备叫人去给你传信,没想到你自己倒先来了,真巧。”
缘风卿抬起头看着这中年人疾步而来,只觉此人面相富贵,眸底却异常冰冷,恐怕不是好相与的人角色。目光无意识看向跟在他身后的麻衣中年人,心中猛地一震,险些脸色大变。
那人虽穿着一件普通的麻布粗衣,长随意束在头顶,一脸络腮胡子遮挡了半边脸孔,看起来如同街上一个很普通的贩夫走卒,毫不出奇。可他一双黑眸却不时浮出犀利的精光,恰好与缘风卿的目光对视,但他并没有其它的反应,恢复黯淡的双眸从她脸上扫过之后,随意坐到二人对面的椅子上,伸手端起桌上奉好的热茶喝了起来。
缘风卿深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头澎湃的思潮,此时逢九正与那中年人小声商议着什么,并没有注意他们二人,但她心中清楚,逢九无时不刻在注意自己,万万不能表现出任何反常,否则不止前功尽弃,此刻还要搭上另一条性命!
因为对面的麻衣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乔装改扮的师父韦一笑,虽然他假装不认识自己,目光淡漠无比,身上的仙门气息也掩饰的恰到好处,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只以为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百姓,但缘风卿对他的双眼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岂会认错?
“孟大哥,这位是?”逢九似乎此时才现韦一笑,疑惑的问。
那姓孟的中年人忙笑着介绍,“九爷,这位是我一个远亲堂弟,曾开过镖局、武馆,是个练家子,我曾多次叫他过来给我帮忙只是不肯,前不久他碰巧犯了命案,气得我堂伯一命呜呼,他媳妇也趁机跟着别人跑了,这才不得不过来投靠于我嘛。”
缘风卿尽量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去多看韦一笑一眼,脑子里却翻来覆去在想,师父为何此时才露面?难道是她传送灵信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或者师父早已查出自己的下落,不来相认是怕引起暗夜的注意?他既然大费周章通过孟府这条线接近逢九和暗夜,又是如何鱼目混珠,让这姓孟的中年人相信他的身份呢?
诸多疑问困扰着她,让她没有仔细去听逢九他们说了些什么,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只觉逢九并不是很信任韦一笑,双眼有意无意朝他那里瞟,韦一笑却并不正眼瞧他,吊儿郎当的半坐半躺在椅子里,喝完茶又传下人来添,仿佛这儿是他自己的家,随意的很。
对于韦一笑的随意,姓孟的中年人并不介意,和逢九也没太多寒喧就开始商量正事,却是压根没有问起缘风卿,仿佛她就是个透明人。
缘风卿此时已经平复了激动的思潮,心知韦一笑虽是她的救星,自己却依旧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暗夜和逢九还在观察她,试探她,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尤其想到先前那个天香谷弟子的下场,更是担心自己一个不慎会连累师父和苍云门,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顾老那边只交了这么少的货?”堂上,那姓孟的中年人皱眉问道,打断了缘风卿的思绪,她只好收拾心情仔细聆听,目光却并不去看逢九和那人,只是假意端起茶杯细细的品,实则将二人的对话听的异常清楚。
“可不是嘛,那老东西不知道多怕死,说是害怕天香谷来追查他,他也不想想,若是不能如期交货给尊者,不止他这条老命没得救,他顾家满门一个也别想活。”提起顾老,逢九还有些忿忿然,冷哼道。
那中年人摇摇头说,“真是人越老越胆小,想当年他杀人如麻,又岂会因为这点小事战战兢兢!”
“谁说不是,若不是他几个儿子都在京中担任高官,行事更加方便,老子也不会找到他,给他个活命的机会却不好好珍惜,我看他就是找死。”
“九爷,你也别生气,既然顾老不敢放胆去收,不如我这边加快进程交货,以免尊者等急了,九爷你也为难不是?”
逢九一听笑逐颜开道,“还是孟大哥你仗义,我就说谁也不如你爽快吧,早知道如此就该都交给你去做,反而便宜了那老头。”
中年人只是一笑道,“我们也不是外人,就别这么见外了,只是最近风声的确有点紧,官府也在插手,虽然我们并不惧怕,但也不敢过于猖狂,最近收的货多是正当途径,花的都是高价,但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能跟九爷您一样,得尊者眷顾,散去我万贯家产也不算什么,还请九爷多在尊者面前替我美言才好。”
“那是自然,孟大哥你放心,等此事一成,我必定对尊者提起你的功劳,他必定不会亏待你的。”逢九啪啪拍着胸脯应承,喜得那中年人眉开眼笑,上前拉着他的手不住感激,还悄悄塞了些黄澄澄的金条给他,逢九也不推辞,悄悄收进怀中。
听着他们一来一去的对话,缘风卿已知之前的顾老只是小儿科,真正向暗夜提供大批女童货源的应该是这个姓孟的中年人,他想必就是这座府宅的主人,财大气粗,不从暗处坑蒙拐骗就从明处收购女童,罪恶并不亚于顾老,罪大恶极。
之后,姓孟的人就拉着逢九去后院验货,临走之前,逢九笑着对缘风卿说,“小妹,你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啊。”
“好。”缘风卿含笑应承,神色不卑不亢,这才引起姓孟的中年人注意,却只是挑了挑眉,伸手招呼韦一笑跟上去,三人很快消失在内堂处,安静的大厅只剩了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