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越公子今日换了一身绿袍,见舒妤过来,笑着跟她打招呼。
“嗯。”舒妤点点头,心情有些落寞。
“在为皇帝的事情伤心?”越公子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舒妤也不隐藏,再度点头。
“或许,有些事情,你应该明白。”越连城牵起舒妤的手腕,缓缓站到了观星台的边缘。隔着薄纱,舒妤能感觉到他的指尖被风吹得有些微微发冷。可脚下依旧不由自主跟着他往观星台边缘的栏杆走去。
“他是九五至尊。”越连城抬头,望向漫天星辰。
今夜是上弦月,紫微星显得尤其明亮。其余各星尽管努力闪烁着,依旧不敌它的明光。
“我难过的不是这个,我觉得他对我,至少是有些情谊的。如今却……”无论是初见那面,还是后来的各种宴会,舒妤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是不一样的。可今夜,这份不一样却像是一个笑话。
“他对你,的确是有情谊的。”越连城的话引得舒妤偏过头去看他,只见他双目依旧平静地望着星空。甚至连双眼眨动的频率都没有更改。似乎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目光,越连城将目光收回,轻轻落在舒妤身上,道:“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份情谊,究竟在他心中,有多重?”
是啊,有多重呢?舒妤回想起二人相见时的情景。他没有在任何公开的场合表现出对自己的钟意,可他的一举一动,似乎又透露着这个意思。一时之间,舒妤也不知应该怎么想下去。
“他是你的夫君,也是天子。他要为你着想,给你位份,名声。也要为天下着想,给其他女人同样的东西。”越连城走到烛火旁边坐下,摇曳的烛影将他的影子照得有些模糊不清。“他不止要在意你,还要在意悠悠众口。你若是想要名正言顺地享受天下独一无二的宠爱……”越连城没有继续说下去,伸手展开面前的皇宫布局图,手指状似不经意地拂过凤仪宫的位置。
“我从没有过这个心思。”舒妤吓得落荒而逃。好在红绫眼疾手快,在别人发现她之前,将她带走了。想必是悄悄送回寝宫去了。好在观星楼就建在后宫之内,红镜红绫两人带舒妤一个,倒是不太费力气。
“主上为什么不早一些挑明?她也不至于吓成这个样子了。”阴影里,二庆缓缓走出来,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皇帝不是傻子,进宫之前,她的功利心如果太重,难免会被看出一些端倪。可若是进宫前,皇帝看到的,只是与他两情相悦的一个漂亮女人,事情就不一样了。”
“主子深谋远虑,是二庆多嘴了。”二庆将东西收拾好,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对了,最近让你物色两个适合带进宫的人,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主子,我倒是觉得有一个人很合适,就是不知道您意下如何?”二庆伏在越连城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没想到越连城却突然笑起来,道:“正好,就他吧。”过几日,舒妤宫内多了一个名为孙毅民的小太监,只是在意的人并不多。
这夜,如烟与皇上在一起。没有舒妤想象中的春光旖旎,也没有红烛暖帐,二人端坐着,正在对弈。
如烟执黑子,皇帝执白子。眼看又要赢下一盘,皇帝抬头看看正在努力思考的如烟,将手中棋子扔回去,发出清脆的哗啦声。“别再想了,多思伤神,你本来身子就不好。”
如烟听得这话,乖乖收拾起棋盘来。
“今夜之事,你不会怪朕吧?”皇上端起热茶饮了一口。
“皇上做事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妾怎么会责怪皇上呢?”如烟淡淡一笑。
“仔细想想,你进宫也有五年左右了。”皇上叹息一声,“说实话,这些年,朕一直将你当做妹妹看待。如今,朕能给你的庇护也就这么多了。”
“多谢皇上。”如烟二话不说,跪在地上,皇上连忙伸手去扶。
“不必谢我。贤太妃视你若亲生,她又于我有恩。无论如何,照顾你都是我应当做的,更何况……”
“妾知晓这条命不能长久,亦知晓皇上的苦心。您和太妃娘娘是这世上待妾最好的人,妾无以为报,只盼来生,结草衔环以报大恩。”说罢,又隐隐咳嗽起来。
“哎。”皇上长叹一声。如烟是贤太妃的养女,一直养在贤太妃身边,只是身体向来不好,常年靠药堆着,才能勉强像个正常人一般。
如烟是有心落发为尼的,可贤太妃舍不得,想要让她嫁人。若是要让她嫁到外面去,只恐她当家操劳,没享受多少好日子,便香消玉殒了。若是不嫁,她这年纪着实也要大了,恐怕以后也嫁不出去。皇上这才做主,将她收入后宫。不仅可以方便她时常去看太妃,也免了她管家之苦,更能锦衣玉食,时时照看。所以,今夜名义上是召幸,实则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说句不吉利的,如烟这风一吹就倒的身子,莫说是做妃嫔,承担生儿育女的重任。就是真和皇上圆房,皇上都怕她突发疾病,直接去了。故而如烟虽然好看,也明事理。在皇帝眼中,终究不过是瓶插花。过段时间等她凋了,谢了,自然就散作一抔黄土了。
不过这朵花,终究还算是朵漂亮的解语花,皇帝不介意多看看,与她聊聊天。
而今夜这事儿在其他女子眼里便有了另一种看法:无论先前传的,皇帝对谁偏爱,终究身份地位在这里摆着,位份越高往后自然就越受宠。于是,新进宫的这批人,便有些生出了争宠的心思。
宫里的这些事情,宫外自然无人知晓。夫人今天去将军府,想让白老夫人将紫柳紫燕给收走。没想到白老夫人听了之后非但没有把人叫回来,反倒训了她一顿。夫人越想越气,只能暂时隐忍着,等以后抓到舒婳的其他把柄再慢慢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