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匪有些为难,陛下的旨意是“偏殿待召”,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楚珩,但想起这个人在皇帝心里的份量,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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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四周一片寂静,凌烨坐在龙椅上,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着楚珩是姬无月这件事。
大乘境一声不吭地来了帝都,还到了宫里武英殿,可真是好得很。
打算什么时候坦白?还是说根本就想这么一直欺瞒下去?
凌烨越想越气,不是瞒着吗,自己有的是法子让他认。
根本不用去找“姬无月”的麻烦,也不需多问,就把殿外等着的那个人拖出去打,狠打,不是还欠着二十板子么,欺君,二十怎么够?百杖也不为过。
打到受不住了,都不用问什么,他自己就主动认了。
可那是楚珩。
是自己放在心头上的人。
他就算是有百般怒气,万种手段,也不舍得往这个人身上用一下。
但只要一想起他肆意欺瞒自己,凌烨心肠里就牵起无限的伤苦和愤怒。
凌烨知道楚珩没去偏殿,此刻就在外面。
他想等,那就让他等着。
反正自己是不会见他的。
凌烨面无表情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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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诚殿外,楚珩站在月台上,等了许久见殿里始终没什么动静,他想了想,从宽袖里拿出了一只荷囊,里头装着刻刀和那枚“山河主人”的羊脂玉私印,他从明承殿来的时候一起带过来了。
羊脂白玉虽然看似温润,但实则质地坚硬,内里刚强坚韧,不易落刀。这私印断断续续地篆刻了几日,“山河主人”四个字虽已经基本成形,但还需要再雕琢一番,侧面题的小字也还没刻好。
楚珩将私印放在栏杆上,往掌心里呵了口热气,揉了揉手指,握住篆刀小心仔细地刻了起来。
只是这一刻一等,就到了酉时,阶前已经要下霜了。帝都腊月的天格外酷寒,殿前请罪的几位兵马司指挥使在簌簌寒风里从午后一直跪到现在,又冷又惧,个个都是面无人色。
皇帝却始终没有宣召。
眼看外头天已经黑透,高匪硬着头皮推开门进去点灯,轻手轻脚地迈步走到里头,却发现皇帝没继续在龙椅上坐着,不知何时,站到了墙角的刻漏前。
高匪跪地磕了个头,屏息静气地起身,将两列落地宫灯依次点亮。明光转瞬撒遍整座殿宇,也照见了皇帝身前的水滴刻漏。
他背着身,高匪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见皇帝目不转睛地盯着刻漏,情绪不明地说道:“酉正一刻,外头下霜了。”
高匪提着心,干巴巴地应了个“是”字,一时间也没摸清楚皇帝是什么意思,正暗自想着,就听皇帝又道:“他还在外面?”
这一下午的功夫,再加上皇帝现在这句话,高匪已经隐约咂摸出一点不对味来了,当下心里一跳,急忙回道:“是,楚侍墨先前在外头刻那枚羊脂玉印章,后来天暗了,大约是怕失手刻错,就收了起来,干脆这么等着了。奴婢说陛下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一静,如是劝了几回,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怕陛下气坏了龙体,不肯去偏殿候着。”
高匪说完话,小心翼翼地觑着皇帝。
殿内又是一寂,明烛静静燃着,间或发出烛花爆裂的噼啪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听起来格外令人揪心。
过了许久,高匪也没等见皇帝的回应,他几乎以为就要这么继续耗下去的时候,却见皇帝突然抬手捂了一下脸,近乎挫败地道:“让他先回去明承殿吧,就说……就说朕要处理一下外头的那几个人,不想让他看,晚些……晚些时候就回去。”
“记得让人给他煮碗姜汤,看着他喝完,不要受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