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之之?为什么不靠着我了?”
时运从来没有没见过姜至如此失神落魄的模样,对方因为极力隐忍而泛红的眼尾愈发惹人心疼。他唯有用力掰开姜至紧绷的手指,将自己的塞了进去,试图给他传递一些安慰。
时运的手温暖有力,像鱼钩般捞回了姜至发愣的眼神。他这才注意到方才自己下意识拉开了与时运的距离,于是很牵强地扯了一下嘴角:“rry啊,我……习惯了。”
姜至现在思绪很乱,已经没有剩余空间去思考一个不会引起争执的答案,只能说一句敷衍苍白的道歉。他知道自己这样是把负面情绪释放到了时运身上,肢体和语言都一点不落。
姜至没有试过与他人分享自己的痛苦与焦虑,从来都是自我消化,被人在乎的感觉陌生到令他无所适从,为了避免给时运带去更多无意识的伤害,他不得不选择缄口。
姜至欲言又止最终咬紧下唇的模样让时运心口发酸。即便姜至没有明说,时运也知道他总是习惯了一个人处理所有事情,下意识的肢体抽离是因为还没能从过去那段独自支撑的阴暗日子里真正走出来。
“你可以和我说的,姜至。”时运用正式的名字称呼他,同时表达自己态度的认真,“想让你适当依赖我一些,可以吗?”
姜至下床的动作一滞,被他有些可怜的语气扭转了身体。
“至诚出事了。”姜至不安地攥住被角,“我现在要尽快回所里和言诚一起处理。”
“我陪你一起去。我可以动用关系网,或者只是单纯做后勤,总有我能帮上忙的。”
姜至原本想说“你趁公休在家多休息会儿”,但看到对方关切而又强势的眼神,他说不出拒绝来。
“谢谢你。”姜至侧身给了时运一个吻,贴着他的嘴唇模糊地说。
轻轻触碰便不再深入的吻没有太强烈的感觉,仿佛只是普通的皮肤相贴,但姜至却知道这是他曾经受伤时已经从时运身上渴望但得不到的安慰剂。
时运扣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像是确认他的存在一般,带着些后怕:“我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了。”
之前师傅离世时自己迫于无奈只能从他身边隐形,这一次至诚有难,时运一定要守在姜至身边,哪怕只是成为他疲惫时的人肉靠枕。
姜至被时运紧紧抱在怀里才感受到对方的不安,他这才知道原来过去他们不曾相见的这十年时间对彼此而言都是一种折磨,谁都没能从内耗中幸免。
“傻瓜,你现在不就在我身边吗?”姜至揉揉他的发尾,“你别多想。”
他没说是之前的还是现在的困局,留下了恰好的解读空间:“会一起克服的,我和你……”
到最后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安抚谁的情绪,他们闻着彼此身上的气息直到逐渐平复。
“我先去洗漱,早餐的话到我公司楼下随便买一份吧。”
“好。”
时运走出卧室后第一时间打开电视,本地台的晨间新闻果然在报道至诚会计师行的消息,而且还是以紧急头条的形式插播。
主卧浴室里的水声断断续续,时运用遥控调低了音量,以免新闻播报落入姜至的耳中令他更加烦扰。
“本台独家消息,内部知情人士爆料称至诚会计师行疑似出现客户流失潮,引发持续经营问题。这家被《中黄财经》最具商业潜力新星榜连续收录三年的年轻会计师行是否将彻底爆雷……”
一直以来,在言诚和姜至二人的通力合作下,至诚的业务体量稳中求升,服务水准也广受客户好评,从来没有出现过值得引发社会关注的重大经营问题。即便是只作为行业执法者而没有亲身经历的时运,也对至诚的良好声名有所耳闻。
通常业内会用“爆雷”来形容企业濒临破产或存在类似不可控制的系统性风险,在只有潦草的一句“内部人士爆料”而没有得到任何有力证据支持的前提下,新闻报道就使用了如此夸张的字眼,句句都在试图未审先判,钉死至诚的意图过于明显。
舆论先行的打击手法并不罕见,它寄生于捕风捉影的大众特性,为的就是击溃对手的理智,以瓦解其对后续真枪实弹攻势的防御能力。时运在一线办案多年,自然了解这一招的巨大威力。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在姜至走出来的前一秒时运及时摁下了关机键,装作在干别的事情。
“怎么不继续看晨间新闻了?”时运每天早上都有拿财经新闻当背景音的习惯,对于他的反常姜至有些疑惑,“每日指数不是你最关心的吗?”
时运平淡地回答了一句“今天赶着出门就不看了”,表情自然,倒是看不出不妥。
姜至在经罪科不仅拓展了各类财务信息的分析能力,也提升了对不合理之处的基本嗅觉。他一言不发地回头从床头柜拿过手机,果不其然看见新闻app弹出的消息框——
《新星的陨落:至诚难过“七年之痒”?》
《至诚疑似陷入客户流失潮》
……
姜至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负面报道如内陆的狂沙般席卷而来,扑得他满脸阴沉。即便言诚在电话里给自己打过预防针,但现实中的事态发展已经远超姜至想象,他瞬间就明白了时运关闭电视的原因。
时运看他脸色阴沉,立刻安慰道:“部分周刊胡乱报道是常态了,为了吸睛什么标题都取得出来。上次rugosa那案我也领教过,你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