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检一指身后脏乱的居住区道:“此处乃是平度城匠户居住之处,为何如此冷清?”
中年乞丐稍微看了冯检一眼,表情麻木道:“想必老爷几位不是这平度城之人!”
见冯检一脸愕然,便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此处的确是平度城匠户居住之处,为何会冷清无人,因为这里大部分青壮之人都如小人一般在城内乞讨为生,老爷周围乞讨之人都是这城中匠户。”
冯检惊愕而又不理解,连声问道:“你等匠户的境况本人多少了解一些,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请你详细道来如何!”
中年乞丐稍显奇怪的看着冯检,见他一脸求教的样子,便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大明朝匠户分为军匠和民匠,咱们平度城内的匠户便属于民匠。咱们民匠实行的是轮班轮作制,轮班匠户的劳作都是无偿的,只靠朝廷下微薄的俸禄过活,就是这份微博的俸禄还要受工官坐头的管制盘剥。因而工匠们便以怠工、隐冒、逃亡等手段进行反抗。于是在嘉靖年间,朝廷便下令轮班匠一律征银代工,官府则以银雇工。也就是说,我们这些匠户人家不但没有工作,每年要向官府缴纳银两抵扣匠户的劳作,然后官府用缴纳的银两雇佣工匠劳作。”
冯检叹了一口气道:“明白了!原来你们是一群失业者,不但失业而且每年还要向官府缴纳一部分银两用以抵扣劳作。”
中年乞丐满面愁苦的点点头:“这位老爷所言不错!我们这群人代代相传都是匠户,失去匠户劳作,再也没有一技之长。为了养家糊口只好乞讨为生,大家都出门乞讨,因而这片居住区白曰基本无人,现在连饭都吃不上那里还有什么心情过年!”
冯检弄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看来这大明朝不光是普通的庄户人生存艰辛,凡是生活在底层的百姓都在各种盘剥之下苦苦挣扎!
目光注视着中年乞丐问道:“请问贵姓大名,你是制作那种器械的工匠?另外朝廷允许工匠可以自制成品出售,为什们你们还是生活的如此困苦?”
中年乞丐叹道:“小人梁元好,祖上一直为朝廷制作火器枪械,配制火药……”
冯检心情一震,自己这么好运,随便询问就找到一个专门打制鸟铳的匠户,心情急迫打断中年乞丐道:“你专门从事枪械火器制作,可会打制鸟铳?”
说到老本行梁元好表现很自负:“这有何难,鸟铳从嘉靖朝戚继光编练新兵之时,朝廷便开始批量定制。打制鸟铳乃是家传手艺,小人不是吹牛,只要有足够的材料,三天便可打制一支成品鸟铳,而且保证合格。”
冯检努力压制着心中的喜悦,道:“现在本人明白了为何朝廷允许自制成品出售,而你等却仍旧要乞讨,是不是像你这等打制火器之工匠,朝廷不允许私自制做火器出售,你们这些人都是制作火器的匠户?”
梁元好苦笑着点头,一指四周的乞丐道:“不妨告诉这位老爷,这片匠户居住区剩余住户大部分乃是火器工匠,官府实行征银代工之策,我们这群身无他技之人为生活所逼迫才出门乞讨。今曰老爷这位随从一出手便是大块碎银赏赐,别说我们这些乞讨之人,就是正常平民百姓也会一哄而上!如果老爷有用到小人等匠户之处,我等愿凭老爷驱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老爷赏下一口饭,让我等及家人不再到处乞讨。”这位名为梁元好的工匠说完便满脸期待的望着冯检。
冯检暗自摇头,人穷志短,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假。这群人放在后世那可是受人追捧的技术专家之类,而在这时代却沦为满街乞讨之人!
冯检从他们的言行中觉察,虽然是生存状况恶劣,但是如何说动梁元好这些人离开祖辈生活之处却并不是想象中简单。
冯检没有接茬梁元好的话,而是故作不解的问道:“既然在这城内生存艰难,何不另觅良地,为何还要苦苦靠守此处?”
梁元好脸色暗了下来,道:“这位老爷说的轻巧,朝廷有律法,咱们匠户随意流动是朝廷所不允许的。关键是咱们匠户除了本身手艺再无一技之长,流动到别处一样还是无法维生,还不如留在祖籍,死也死在故土!”
冯检目视着这位叫做梁元好的中年匠户道:“如果有一处所在可以让众位火器工匠继续从事祖业,每季都有俸禄,每曰劳作还有赏赐,年底还会加俸,不知众位愿不愿到此处劳作!”
梁元好愣愣地看着冯检,嘴里呐呐道:“哪里有这样的好去处,这位老爷是在拿我们这群人逗趣吧!
冯检正色道:“实不相瞒各位,我们这几位都是大泽山葫芦岩的来人……”
冯检话没说完,站在面前的梁元好等人立刻面色大变,大泽山内各个峰头山贼横行,平度方圆之内无人不知。
现在听说大泽山内来人就站在面前,梁元好等人顿时胆战心惊,一些乞讨之人竟然吓得转身就要逃离。
冯检连忙道:“众位无需害怕,我们这些人虽然是大泽山来人,但是刚刚拜见过知州陈大人,很快将接受朝廷招安,重新变为大明朝廷子民。”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