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然看出方晴神态有异,朝山茶摇了摇头,又用手势比了个噤声,山茶总算会意,这才闭了嘴。
不一会,酒菜便送到他们面前。
却不想方晴和井然皆是一副警觉模样,心思完全没放在这一桌好酒好菜上,山茶很觉没了意趣,恹恹地拿不起筷子。
方晴这时瞧出不对,笑了一声,“山茶,吃你的……”却不料话没说到一半,猛地停了下来。
原来方才闪进明月居的邵子倾又从楼上下来了。
自打在墨金城门下与邵子倾对视一眼,方晴便一直心里怪怪的,那个邵子倾眸子里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似乎是她极为熟悉的,却又难以言语表述,总之,他那样神情,总让方晴不自觉想起另外一个人……
“那不是邵子倾,当年帮咱们打赵尉的。”井然也看到了来人。
方晴忽然感觉有些难堪,原来方才自己要来这明月居,竟是专为瞧一眼邵子倾,也不知这人有什么魔力,自己与他的纠葛明明已是前尘往事,为何却因为那一眼,勾得她心思都乱了。
以手支颐,方晴忍不住自嘲地笑笑,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邵子倾离开的方向望了一下,没想到突然之间,方晴脸色一变。
还没等山茶和井然反应过来,方晴猛地起身朝外走去,并且脚步越来越快,竟是尾随邵子倾而去。
井然对山茶使个眼色,拔腿跟了上去,只是到了明月居外,他往四周看了老半天,却再已瞧不见方晴的身影,心下不由“咚咚”直跳。
这晚的暖心阁里灯烛通明,焦和光着膀子坐在榻上,由赵晚晴亲自替他换药,二人极是默契地没有说话,待赵晚晴的纤纤素手为焦和披上中衣,他们这才相携坐到了凤床边。
“以后再不要这么鲁莽了,”赵晚晴轻抚着焦和的伤处,眼中氤氲着泪光,心疼地道:“刚瞧见你被人抬回来时,我差点以为你……”
焦和拉住赵晚晴的手,“我从来都是小心谨慎,咱们可是说好的,得一块老去,只是遇上凤阳出了危险,我也是顾不得了。”
赵晚晴面上染了一层绯红,“你们两个谁都不许有差错,我如今吃斋念佛,就盼着只要你同凤阳两个没病没灾,我便是得了圆满。”
“你这女人啊,一辈子只想着别人。”焦和用手背摩挲着赵晚晴的脸颊,“却总是苦了自己。”
“我心里惜着福呢!”赵晚晴低下头道:“如今这样,也挺好!”
焦和沉吟了片刻,脸色竟沉了沉。“晚晴,可觉出凤阳有哪处不妥?”
“凤阳耳朵后面的痣,我亲眼瞧过,不会错的,”赵晚晴吃了一惊,“难道你还怀疑什么?”
“不是,不是……”焦和这时干脆躺到床上,兀自沉思起来。
凤阳到底是不是赵晚晴的女儿,焦和当然有谱,而他担心的却是,毕竟这孩子被莫宇抓去了将近二十年,莫宇之为人,焦和一清二楚,极善攻心,能让人信之不疑,否则当时宫中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随他一起潜逃。
如今他不能确定,凤阳与莫宇之间到底是恩是仇?
若凤阳对莫宇恨之入骨,为何她擅使莫宇的独门绝学“金针封穴”,而且焦和看得出来,凤阳的内功修为已达上乘,莫宇是凤阳身边唯一有这等本事的,难道又是他倾囊相授?莫宇的目的何在?
赵晚晴趴到焦和身边,不安地问,“你的意思,凤阳给莫宇教唆坏了?怎么会这样?”
“不过是疑惑罢了,”焦和翻了个身,“反正你要记得,凡事小心,有些话不要同这丫头讲,别给咱们白惹了麻烦。”
自从那日方晴从明月居跑出去,一直到大半夜才回公主府,差点把山茶同井然给急死,此后方晴便总心事重重,却不肯同人倾诉,只要回了府,她便常常坐在书房中,一个人独自呆。
山茶私下觉得,一定是因为那个邵子倾,要不方晴为何要跟着那人后头就跑,这之后到底生了什么,能让方晴这般魂不守舍,山茶费尽脑瓜子也想不出来,倒连累得她跟着瞎操心。
不过到了外头,方晴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一大早便进宫给帝后请安,然后时不时随景阳帝到朝堂上旁听一回,冷眼瞧着众人在皇帝面前争论不休,为权力、为金钱或为一些不知所谓之事。
百官见方晴表现低调,似乎没有任何参政念头,倒像是不情不愿地被叫来点卯应付,于是也没将这位凤阳公主放在心上,全当她是来看热闹的,大家彼此也算相安无事。
这日焦和终于伤愈上朝,方晴看到,在朝班中他与樊相国一起位居位,而景阳帝似乎也极重视焦和的意见,不过,方晴的注意力却很快被另外一个与焦和同时出现的人吸引住了。
那人便是樊相国口中的平远王,方晴已派人打听出来,他是景阳帝已故兄弟的遗腹子,有传出身时天有异象,窗外飞龙穿过,引得众人都在传,此子有成龙之气。
方晴颇不以为然,这种玄乎的事殊不可信,十有**是有人在帮平远王造势,要知道景阳帝无子,人们都觉得他应该在亲支近宗里选一个得力的做接班人,平远王显然得天独厚,比那什么旁系的齐王胜算更大。
而今天此人一露面,方晴立时认出来,这一位便是那****从明月居跟出来,看到邵子倾携同一个穿斗篷的男子去见的人,这三人会合后,便上了一条画舫,然后在墨金河里畅游好久,若说没密议什么事,鬼都不信。
至于那穿斗篷的男子,在他不远不近地跟在邵子倾后头走出明月居时,方晴便笃定了他的身份,戴着人皮面具又如何,便是斗篷男烧成灰,方晴也能瞧出来,他绝对就是莫宇,这人竟敢回来景国?
什么事只要沾上莫宇,绝对没什么好!抱持着这个观念,方晴这几晚皆黑衣夜行,目标便是那平远王的府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