嵬名安惠说道:“现在榷场设在韦州,静塞军司和仁多氏得益不小,且与宋人联系紧密,不可不防啊!陛下,而今按仁多保忠所说,与宋人妥协,向宋人贡马,马自何出?陛下可曾想过?”
李乾顺说道:“去岁就是我们出一部分,诸部出一部分,不还是如此吗?”
嵬名安惠说道:“陛下,此事可一不可二啊!一旦我们将这些马匹转嫁给各个部落,部落里一定会怨恨我们。久而久之就给宋军机会,万一宋人趁机拉拢他们,就大事不妙了。”
李乾顺想想也是,党项和契丹类似,都是由几大部落组成了,党项一共八个部落,故而有八部党项之称,有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辞氏、房当氏、米擒氏、拓跋氏,而拓跋氏最为强族。嵬名氏就出身于拓跋氏,虽然现在嵬名氏实力最大,但是并不意味着就能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其他部落。
从元昊称帝以来,一直采取的态度就是打击部落实力,壮大嵬名氏的实力,虽然立国已经一个甲子,但是各个部落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特别好的解决,嵬名氏采取的是强干弱支的办法。各个部落现在对嵬名氏的怨恨本就不小,去岁因为宋军大军压境,面对生死存亡,各个部落只得拼凑马匹。
今年可就不一样了,大宋索要马匹,是向你大夏国,向你嵬名氏索要,和我们其他部落有什么关系。故而今年如果再向各个部落伸手,恐怕会招致反弹,明明是你们嵬名氏打了败仗,不得已向宋人求和进贡的,现在又要各个部落摊派马匹,恐怕其他部落不会如此轻易交出马匹。
李乾顺恨恨的说道:“那以梁王的意思,这马匹还得朕出了?”
嵬名安惠不说话,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马匹,肯定得嵬名氏来出了。李乾顺烦躁得说道:“出就出吧,梁王说仁多将军可能叛宋,可有证据?”
嵬名安惠说道:“臣现在没有实证,但是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陛下应该早作准备,以备不测。”
李乾顺无奈的说道:“仁多保忠雄踞韦州,背靠南朝,一旦操之过急,恐怕反而将其逼反,得不偿失。且现在又没有证据,不能将其免职。仁多氏在我国树大根深,不可轻动平啊。”
嵬名安惠说道:“据臣所知,仁多氏原本居住在仁多泉城,虽然之前仁多保忠久在静塞军司,也从仁多泉城调来一些子弟,充实静塞军司,但是仁多氏的根子,还是一直在仁多泉城的,但是自从仁多保忠这次重掌静塞军司以来,将原本在仁多泉城的仁多氏子弟大量招来静塞军司,充任各级将校。臣以为此事非同寻常。”
李乾顺听闻后,也是面色阴沉,大量的召本族子弟,充实军队,在西夏其实并不是什么问题。几乎所有的西夏军队都是如此的,嵬名氏也毫不例外,自己本部落的人从上到下掌握军队才是最安全的,仁多保忠也如此并不稀奇,因为他也希望将静塞军司纳入仁多氏的势力范围,扩充仁多氏的实力,这点无可厚非。
但是仁多保忠现在的做法,更像是放弃仁多泉城,将仁多氏迁移到静塞军司来,这就不得不引起李乾顺的怀疑。草原上的老鼠可不会因为打了一个新洞穴就放弃原来的洞穴,除非这窝老鼠要搬家了。
正在李乾顺思考怎么接触仁多保忠兵权的时候,一直未曾说话的晋王李察哥说道:“皇兄、梁王,臣以为仁多将军不会背叛大夏的。”
李乾顺望着自己这个稚气未脱的庶弟,问道:“察哥为什么这么认为?”
李察哥说道:“仁多将军本朝名将,杀伤宋军甚多,宋人甚恨之。若是要叛夏投宋,恐怕不以厚礼来降,宋军未必肯纳。而且仁多将军在我国执掌兵符,有数州之地,在韦州城虽无王侯之封,实有裂土之分,去了南朝,能有什么?不过东京一降将耳。就算赵官家器重于他,也不可能和折家一样世镇麟府。臣弟以为,只要没有性命之忧,仁多将军绝不会抛弃一切,叛夏投宋的。”
李察哥的话似乎打动了李乾顺,确实,仁多保忠为大夏东征西讨,立下了不世之功,对于大夏来说,自然是大大的功臣,但是对于大宋来说,仁多保忠就是贼首了。
元佑二年(1087)七月,仁多保忠率兵万人入侵泾原路,刚入境就遭遇总管刘昌祚大军的拦截被迫还军。同年九月,他又率10万夏兵袭击宋镇戎军,焚烧房屋,毁坏坟墓。庆州知军事范纯粹派遣副总管曲珍领军深入敌后牵制,迫使仁多保忠退兵,遂解镇戎之围。元符元年(1098),环庆将李杰忠出兵偷袭锉子山,计划擒捉仁多保忠,但仁多保忠脱逃而去,偷袭无功。次年闰九月,河湟蕃族首领心牟钦毡、篯罗结聚集数千人围攻宋新收复的湟州,并多次请求西夏派兵增援。西夏国主李乾顺派仁多保忠等三监军司约10万兵相助,先断炳灵寺桥,烧星章峡栈道,接着从四面急攻湟州。宋总管王愍率军顽强坚守,夏蕃联军连攻16天也没有攻下。仁多保忠正指挥军士积聚数万捆柴薪焚烧湟州城门,幸好苗履、姚雄、李忠杰等熙河诸将率军来援,迫使仁多保忠率军渡过湟水返回西夏境。
可以毫不讳言的说,仁多保忠是给宋军造成最大麻烦的西夏将领,陕西诸将对他恨之入骨,而且仁多保忠用兵残忍,经常屠杀百姓、焚毁城砦,在宋人那里可谓是累累血债,他要投宋,宋人肯不肯接纳还在两可之间。毕竟他和仁多楚清不一样,仁多楚清从未与宋军交战过,投宋之后尚且被安置。
仁多保忠真的能舍下西夏的一切,到大宋去做个闲散降将吗?李乾顺有点不确定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