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州,熙河路经略安抚使司衙署驻地。
新任陇右副都护高永年正在城外等待着,他不断派出轻骑,查探刘法的距离。
距熙州十里,刘法下马,在亲兵的协助下换好冠服,命人打出旗号,同时遣人向熙州报信。
在此等候的高永年,一脸惆怅。
本来和刘法一样,高永年也是河东蕃将,刘法任陇右都护,自己任副都护,想来也好共事。高永年也是宋军中一员数得出来的勇将。王赡取青唐,高永年总督蕃兵为先锋。王赡入邈川,而宗哥叛,高永年以千骑直抵其城,开省章峡路,击走叛羌,结阵还青唐。羌攻甚急,复击之去。会苗履、姚雄以援师至,战溪兰宗堡,苗履少却,高永年领劲骑断羌为二,乃退。复与李克保敦谷,又战于乾沟,单马援矛,刺羌酋彪鸡厮万众之中,斩其首,余众宵遁。
本来对于和同是西军勇将的刘法共事,高永年是非常开心的,但是作为常驻熙河路的将领,他怎么会不知道王厚对于恢复青唐的渴望。从小就和自己父亲王韶生活在青唐,王厚最大的心愿就是替父亲完成经略青唐这件大事,现在朝廷好不容易决定恢复青唐,但是遣刘法为陇右都护,王厚心中愤懑可想而知。
高永年虽然对刘法不甚熟悉,但是行伍中人有几个脾气好的。更不要说刘法这种勇将,又少年得志,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到时候和王厚针尖对麦芒,熙河路和陇右都护又是相邻,而且王厚父子两代都在熙河路经营,帐下将校,无不俯首听命,王厚要给刘法下绊子,不要太容易。
从地平线上走出数百骑兵,顶盔掼甲,高擎着帅旗,上书陇右都护刘。高永年赶紧整理着装,领着一帮属官在此迎接。
刘法走近后,高永年赶紧上前说道:“刘都护,下官高永年,特来迎接刘都护!”刘法下马,和高永年客气道:“高将军客气了,久闻高将军威名,缘吝一面,日后共事,还要多多指教啊!”
高永年说道:“全凭都护指挥。只是都护只带一营亲兵而来吗?”
刘法笑笑说道:“拱圣军等马军不日就到,步军恐怕还要些日子。某家想的先到熙州,面见王帅,毕竟他久在熙河,熟悉边情,听听他的意见也是好的。”
说道王厚,高永年有些尴尬,说道:“都护,不若先进熙州安顿下来,由我等为都护接风洗尘,过几日再见王帅。”其实高永年希望刘法不要和王厚见面,但是又不能明说,打算慢慢将此事委婉的告知刘法,希望他不要刺激王厚。
刘法哈哈一笑,说道:“某家临行时,种帅已经说过了,王帅久镇熙河,青唐畏惧。某家请教于王帅,执弟子之礼有何不可。王帅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的,想必不会如此量小,高将军还是带我去请见王帅,否则王帅还以为我们蕃将不知礼!”
看来种师中已经提醒过刘法了,高永年想想也是,若是刘法径直赴任,王厚说不定会认为刘法狂傲,更加对陇右不满,到时候事情更难以收拾。
熙河路经略安抚使司衙署,王厚一身青袍,正在书房看书。他的亲兵统制正在向他汇报着:“王帅,刘法已经入城了,高永年领着着人去迎接了。刘法现在正在来的路上了。”
王厚正在看书,头也不抬的说道:“倒是有几分胆色,不愧是西军中难得的勇将。一会倒要看看咱们这位刘帅。令亲兵整顿,不要堕了我熙河精兵威名。”
高永年领着刘法来到经略安抚使司衙署,发现安抚司亲兵全都着甲站立,刘法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帮亲兵,都是老卒,个个身强力壮,可不是都门禁军那种绣花枕头,皮肤黝黑,目光锐利,一身甲胄上还有战损的痕迹,这帮亲兵绝对是百战精锐。
刘法对高永年说道:“看来王帅的熙河精兵,确实不凡。”
高永年点点头,上前去通报,刘法就在仪门外等候,不一会王厚的亲兵统制就过来请刘法到二堂相见。刘法整理着装,在二堂外唱名:“末将刘法,拜见王帅!”
王厚在二堂内听见了,只是笑笑,高声说道:“刘帅不必多礼,还请进来吧!”
刘法这才进来,向王厚行了大礼说道:“末将刘法,见过王帅。”王厚坦然受了刘法大礼,这才缓缓说道:“刘帅也是专阃一方的大员,何必行此大礼?被台谏知道了,岂不是要弹劾本帅专横跋扈了?”
刘法这才抬起头观察王厚,王厚已经年近五十,大半辈子都在这熙河路上,皮肤已经被晒的黝黑,但是并不像武夫一样膀大腰圆,一身青衫,倒像个教书的夫子。
王厚将书放下,仔细端详着刘法,他想知道官家为什么任用此人,勇武吗?西军勇将如过江之鲫,以勇武敢战闻名的车载斗量,这不足以让官家任命他为陇右都护。一想到自己父子两代辛苦经营,要经略青唐的战略,现在却是由此人来实现,心里一股无名火升起。
王厚将书卷起,淡淡的问道:“本帅在熙河路,都已经听说过刘帅的威名了。但是青唐可不是陕西,地势极高,山岳河谷纵横,刘帅打算如何经略青唐啊?”
王厚早就盘算好了,要是这刘法真是个只知道蛮干的武夫,自己一面卡住陇右的辎重,一面立刻赶赴东京,就算是这顶乌纱不要了,也绝不能让一个莽夫毁了他们父子两代的谋划。
刘法恭敬的说道:“某不过河东蕃将耳,些许浮名,传入官家耳中,官家错爱,令某都护陇右。才微略小,不足以担此重任。如今天下谁人不知,论对青唐的了解,无出王帅之右的。某此来就是求教于王帅的。”
说罢掏出种师中的书信,递给王厚说道:“王帅,这是种帅托末将带来的书信。”
王厚打开书信看了后,轻轻一笑说道:“种端孺不如乃兄多矣!以为本帅是何许人也?置国事于不顾吗?”
说罢看着刘法说道:”先说说你怎么打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