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旗涛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又听到浴室中传出细碎的呜咽声,他关掉炉灶,急忙走向浴室,浴室门已被他拆除,因为陆檬自从出院至今,一语不发,时常把自己关在浴室里自残。
今天,同样如此,陆檬坐在浴盆里,拼命洗刷着身体,怎么洗刷都觉得脏,一道道血痕顺着指甲抓过的纹路隐约呈现,她却还在破皮的位置上涂抹肥皂,使劲地搓洗着。
见状,贺旗涛疾步走近,一把捞过她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
他已经半个月没去上班了,陆檬也不允许他出门。如果贺旗涛要出门,陆檬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都会急匆匆挡住门板,抬起一双失焦的大眼睛,不安地凝望他。
因此,贺旗涛请了长假,在陆檬的精神状态未彻底恢复之前,寸步不离。
陆檬依在他肩头,将搓澡巾塞进贺旗涛的手里,指了指背部,有些地方她摸不到,只得向贺旗涛求助。
贺旗涛长吁一口气,浸湿澡巾,打上浴液,揉出饱满的泡沫,轻轻擦拭在她的肌肤上。每当这时,陆檬会按住他的手,自行施压,用力洗刷,眼泪紧跟着默默流淌。
“媳妇,你一点都不脏,香气宜人,小名花仙子吧?呵呵。”
贺旗涛从没照顾过女人,不过最近这段日子他懂得不少。她不想吃饭,他就哄着她吃;她想看偶像连续剧,他就陪她看;一定要搂着她睡觉,因为她会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他依稀记得她喜欢花草植物,所以他在阳台上摆放十几盆植物,诸如此类吧,尽量为她制造一个值得她信赖的安全空间。
不过,一时间让一个粗枝大叶的老爷们做这些细致入微的事儿,确实感到手忙脚乱。
“我帮你冲水吧?饿了么?晚饭马上就做好,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贺旗涛拭去她眼角的泪滴。
陆檬轻轻点头,依偎在他的怀里,贴近她认为最安全的避风港。
贺旗涛压低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放掉浴缸里的水,拧开喷头,试试水温,帮她仔细冲洗。
他确定自己把这一辈子能对女人说的好话、肉麻话都说尽了,可是依旧难以博君一笑。
陆檬摸了摸他结实的手臂,站起身,接过他手中的花洒,卡在头顶支架上,自行冲洗。
贺旗涛见她情绪稍显稳定,返回厨房继续准备晚饭。
……
她只是不想说话,毕竟这一切的不幸都是因为贺旗涛而起。虽然她侥幸逃过**一劫,虽然贺旗涛已把那名罪犯教训得哭爹喊娘,但是某些扭曲丑陋的画面仍旧挥之不去。她当然也不愿意再想起,却三不五时浮现在脑海中,使得她阵阵反胃,令她倍感恐慌。
家,如今是她感到最安全的地方,家里还要有一个强壮的、绝对不会伤害她的男人。基于这两点,陆檬确实再也找不到比贺旗涛更适合的人选。
可是,她还没法彻底化解对他的怨念,至少现在不行。
矛盾。
第二十六章
陆檬洗完澡,裹紧睡衣蜷缩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她不在乎剧情有多幼稚,只知道动画片里不会重现凶杀、抢劫、强。奸……
贺旗涛把饭菜端上桌,见她看得入神,所以拨好饭菜送到她面前,真的是任劳任怨。
如果让赵宁他们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个小媳妇一样伺候陆檬,会被笑掉大牙吧。可是话说回来,陆檬又招谁惹谁了,无端端摊上这种破事儿。
他希望陆檬打他、骂他,把心中的不满统统喊出来,但是陆檬始终不愿与自己交流,据医生说分析,此类状况很容易患上抑郁症。
陆檬蜷膝抱腿,瞄了一眼今天的伙食,说实话,贺旗涛炒的菜不是一般的难吃,要么太咸要么太油,还经常炒糊。
当她不动筷子的时候,贺旗涛便误以为她需要喂,从没想过是菜的问题。
“媳妇,张嘴。”
陆檬的一双眼睛聚焦在疑似糖醋排骨的东西上,不情愿地张开嘴,叼走,囫囵吞枣。
“好吃不?”
贺旗涛试图引导她开口说话。
陆檬则摇摇头,自己拿起勺子,挖下一大勺白米饭,塞进嘴里覆盖醋溜溜的肉味儿。
“……”贺旗涛咂吧咂嘴,又夹起几根土豆丝往她唇边递,陆檬蹙眉躲开,托起饭碗,径直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又返回电视前,米饭上多了一块酱豆腐。
贺旗涛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不由斜眼一哼,抵触情绪,绝对的。
“媳妇,喝汤么?”
陆檬不予回应,往嘴里扒拉着白米饭,喝了一口白开水。
贺旗涛沉了沉气,刚准备返回桌边吃饭,陆檬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看了他一眼,指了指空水杯,示意他加满杯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