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之,他打听得龙家九老,富甲一方,堪做他开刀对象。
只是,他同时也听得龙家老九,乃目下泰山掌门出尘道人的师弟,功力高绝,威名颇盛。
若是硬来,不但不易讨好,反可能泄露了行藏,枉送了性命。
故而,他才用这种劫票方式,劫走了龙渊,敲二十万两银子。
这一笔数目,在当时十分庞大,奢华富豪之家,也可以花用一世,他妄想弄到手里,远走高飞,易地去享乐花用,脱离那刀口啖血的海盗生涯。
他一连在观日崖下,潜伏了两天,查知渊儿每日黄昏,必独自下崖玩耍。
他计划劫走渊儿,驶船出海,到海外一座小岛之上,雇用些渔民渔舟,再回来帮他搬取银两,等银子到手,再令一渔民,送渊儿上岸,而他自己,既可携带这廿万银子,驶至闽海一带去落户立业!
那知人算不如天算,他虽然人不知鬼不觉的将渊儿点了睡穴,劫上船驶走,半途却意外的送了性命!
本来,这东海一带水域,闹海蛟航行多年,海上一切航海常识,了解得十分透彻,虽然是连夜开航,顺熟悉的航线而驶,则绝无触礁迷途之虑,从劳山脚下,往他的目的地,驻有渔民的小岛屿航行,有一段水域,却是十分惊险!
那地方渔民商船,均视若畏途,呼之日“黑礁屿”。
黑礁屿一带,海面下礁岩林立,锐利逾恒,风浪亦特别汹涌,船一驶入该域附近,立即颠簸起伏,难以操纵。
更可怕稍一不慎,船只触在礁上,立即碎成片片,无法修补不说,人一落海,必有大群庞大的虎鲨出现,吞嚼人类。
故此,船只一入该域,十只里到有九只,有去无回,人船俱毁。
所幸者,黑礁屿目标极为显著,其中有一块巨大的黑礁石,高出海面约廿余丈,四周壁立峭峻,顶上却犬牙交错,参差不齐,方圆最少有数十亩,遍体似是一整块礁石生成,远远望去,似一座海上城池一般。
过往船只,老远望见,立即改道,多绕行数十里,不敢欺近穿过,更无人敢攀登到那一大块礁石顶上,看看上面是何情况。
闹海蛟自劳山脚下,扬帆出海,以他计算,第二日凌晨,方才望见“黑礁屿”。
那时自黑礁屿转折向南,再有半日航程,便可达预计的目的地。
谁知,航行半夜,闹海蛟正在舵旁打盹,猛觉舟身颠簸加剧,“哗啦”“哗啦”的海啸声,震耳欲聋。
闹海蛟猛然惊醒,尚未查看出是何缘故,陡然间一阵巨浪,兜头压下,“咔嚓”一声,坚粗的独桅,立被击断,若非闹海蛟尽力抱紧后舵,非被那巨浪卷去不可。
闹海蛟一见帆桅断落海中,大惊失色,心知这一下即便不死,这无帆之舟,在这茫茫大海中,如何航行?那还能不被饥死饿死?
他惶然四顾,正瞥见前方,海面上升起一座小山,小山上水柱如龙,射入空际,达廿余丈后向船上落下。
闹海蛟一见,面孔上一脸的惊怖之色。他极快的思忖一下,觉得与其让那前方巨鲸所射的水柱压死,倒不如弃船而逃,或有生望!
他不等水柱压到,猛的跳到海中,潜入水内。
那水柱本来若打在船上,船身虽然坚固,亦必被打成碎片,舱里晕睡的渊儿,更不用提,非送掉小命不可。
谁知就在那水柱将临,闹海蛟跳海逃生之刹那,前方的巨鲸,突然把口一张,一股无形的吸力,猛的将那只长有丈半,宽有八尺的梭形小船,吸前二丈。
那水柱就在此际,“哗啦啦”一声震天巨响,落在海面之上,激起了数丈的巨浪,四处翻涌,闹海蛟潜在水下,被水柱重逾万斤的击力一压,顿时五脏碎裂,七窍流血,随浪花与若干鱼类,翻出水面。
那前面的一条巨鲸正在寻食,瞥见有鱼类被它所喷水柱击晕,那肯放过,猛的把口一张,发出一股吸力,海水鱼群,连同那一具独桅已断的小船,齐向那巨口中投进。
小渊儿被闹海蛟点中睡穴,酣然入梦,这一阵天翻地覆般大闹,仍未能把他吵醒。
不知经过多少时候,小渊儿渐渐醒转,立即被一种酸腐之气,熏得直打喷嚏。
他还以为是在家里,习惯性叫声:“妈!”但等了半晌,他不闻有人答应,却奇怪的觉得身下卧榻荡动不休,像是发生了地震一般。
他有些害怕,骤然睁眼坐起,四面打量,只见天色十分黯暗,看不清楚东西,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绝非是在自己家里。
这一个发现,差点把他吓哭,但因他生性不凡,熟读过诗书,同时也受龙致智及父亲影响,懂得什么是“临危不乱”。他尽力压住心头的惧意,穷尽目力查看周围的环境。
他发觉所处之地,似乎是一只船舱,虽然他因未亲身坐过,不敢十分确定,但就房内的形势布置,可以想像得出来。
舱内此时的空气,酸腐之气淡了不少,但依然刺鼻熏人,船的荡动渐在减弱,像是停住不动的样子。
小渊儿在榻上跪起来,爬到床里,床里的壁上,有二扇木窗,紧紧的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