蝰蛇手里没有审讯厅的分解图,跟着谢枕书说:“不能分开!”
谢枕书转过手腕,扫了眼时间,说:“10点半会下暴雨。”
今天确实是个阴天。
谢枕书盯着秒针,那“咔咔”走的时间像加了速一般。两分钟后,他说:“几个供电站附近失修的墙壁会坍塌,武装组得调抽人手前往检查。”
武装组在黑市能用的车辆、飞行器都有限,分散出巡后,再往回赶需要时间。没有了玄女的眼睛,审讯厅每层的信息识别等于零,这是苏鹤亭换西装的原因,他们可以稍作伪装,正面直入。
苏鹤亭说:“这个任务只有三个人噢。”
隐士面朝蝰蛇,惊讶地问:“你下车啦?”
蝰蛇道:“是你!”
隐士掩面,说:“没有我,谁给你们打掩护?蝰蛇,你这眼睛都裂成拼图了,不如你留下来陪双马尾打游戏。”
苏鹤亭说:“这里有替换眼吗?给他一个应急。”
双马尾拉开抽屉,在里面一顿翻,找出颗眼珠子,道:“有是有,可没人会装啊。”
蝰蛇不想被当作累赘,心一狠,说:“医用镊子有没有?我自己换!”
他用了个燃烧剂,就坐在沙发上,自己换了。那手法极其粗暴,又没有麻醉剂,安装时疼得他青筋暴起。幸亏他这只眼是为战斗而设计的,早早考虑到了这种紧急时刻,不需要太复杂的程序和太高超的技术。但这只替换眼终究不比正经改造眼,可使用时间很短,并且异常脆弱,只能保证他在一定时间里能看清东西,过期或者面部受击都可能造成重伤。
双马尾昨晚在交易场大闹一场,今天困得两眼发直。她趿着拖鞋,说:“货车里的枪支弹药都是归系教藏在教堂里的东西,如果你们潜入失败,死前记得把它们销毁掉,不然我就有大麻烦啦。”
她歪过头,双手合十,露齿一笑。
“拜托啦!”
隐士说:“呸呸!不要讲丧气话!”
双马尾挠头,哈哈大笑,道:“死就死了,有什么不好意思,大家都会死嘛!哦,如果你们成功了,记得把这个交给玄女。”
她从桌上抓起张纸,塞给苏鹤亭。苏鹤亭摊开,是张涂鸦海报。
双马尾并起双指,说:“组织招新,欢迎光临。我的心愿就是,让生存地,不,让全世界都听一声‘敬他妈的’!”
她神采奕奕,桀骜不驯,在给刑天制造麻烦这件事情上是个行家。
说来有趣,教堂原本归属于崇拜主神系统的归系教,如今却属于反叛一切的脏话组织。那屹立在教堂上的女武神每日都得聆听“他妈的”,这和主神系统禁止说脏话的规定相矛盾,是在跟主神系统意志长期对抗。
新人类。
苏鹤亭脑袋里又跳出了这个词,他把海报揣进兜里,也并起双指,道:“谢啦。”
几分钟后,隐士把他们送下楼。他扒住车门,在没人注意时,对苏鹤亭说:“审讯厅B2出口处有辆机车,如果万不得已……你要自己用。”
苏鹤亭道:“哦。”
隐士眨了眨眼,说:“实在找不到玄女就算了,下次还有机会。”
苏鹤亭想了想,道:“我有种预感,如果我今天不去见她,就会再也见不到她。”
隐士说:“她是什么人?非得让你冒这样的险?不值得的弟弟。”
苏鹤亭道:“我的记忆可能在那里。”
隐士换回大袍袖,又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可他是个普通人,在这新世界艰难求生,有时候,他讨厌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也讨厌自己的贪生怕死。他每日睡前都在反省,虽然这样的反省新世界不需要,新的一天到来,他还会是个普通人。
这烂世界能杀人,但不能杀掉所有这样的普通人。他承认自己的无能,也希望自己勇敢。在这一刻,他很想爬上车去,跟着他们一起走。
可他害怕。
隐士抬起手,讲笑话似的:“我一听你要去审讯厅,吓得手抖到现在。猫崽,记忆那么重要吗?旧世界不值得留念,想想佳丽,一辈子都在找女儿。我有时候都想她失忆,起码不必再在酒后痛哭。你也看过她的腿,为了出去找女儿,断了多少次?猫崽,咱们失忆后过得不也挺开心吗?”
苏鹤亭看着隐士,缓缓道:“开心。”
但他现在想知道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