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待回答的一分钟里,是我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分钟,而终于等来了一句:“好。”
“刚好你爸要迁祖坟,他生平最疼你了,你刚好回来看看。”不容我多说,母亲已经挂断了电话。
夜色似海,沉沉浮浮,我的一颗心,也乱如麻花。
楚庭去医院看望覃释了,走之前已经和我说过,不用等他回来。
我也劝过他,让他派人去医院看看情况就好,没必要亲自到场。毕竟靳野一个“活阎王”还杵那儿呢。
可楚庭无奈地告诉我,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而且覃释一事,于情于理他都有愧。
洗漱完后,我往床上一窝,用被子把自己在角落里裹成了一个粽子,身旁留出了大片的空间。
没来由的,我想到了李板荷一事。
如果楚庭让人拿着我的照片去找李板荷指认,问我是不是当初他口中所谓的“叶倾榄”,那楚庭不是什么都明白了?
包括当初靳野帮我把李板荷“请”到a市,这些脉络他都能一清二楚。
那到时候,我又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做才能真正让楚庭信任我?
我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飞快发了几条信息,这才略有安心。
迷迷糊糊地睡到后半夜,我被噩梦惊醒,身上黏黏糊糊的都是汗。
而我一睁眼,入眼的就是黑暗的环境。而在我的床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地望向我!
“啊!”我惊叫出声,手上已经拿过枕头准备往那人砸了过去。
灯色微暖的小台灯被人打开,我的手腕也被人及时拽住,温柔的声音落在我的耳畔:“陈娇,是我。”
“做噩梦了?”楚庭口袋里揣着棉麻手帕,正好给我擦了汗。
我点点头,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紧紧牵着他的手。
“梦到什么了?”楚庭的嗓音有如春雨消融,音量虽然不大,却带着莫名抚慰人心的力量。
我半屈起身体,抱着膝盖:“我梦到……有人要杀了我,他紧紧掐着我的脖子,我都喘不过气了……”
那种感觉太过真实,牵动我之前的回忆。
在我想打胎消息误传到那个男人耳朵里,他也曾如此真实地动过杀心,想要了我的命!
我把楚庭的手缓缓放在我脖颈间,他无名指处还戴着一枚素戒,连带给我的那硌得生硬的感觉都一模一样!
“怎么了?”楚庭放在我脖子间的手很快收了回去,神色自若。
“好像,真的好像。”我喃喃自语道,抬眸看向楚庭:“阿庭,有一天你会不会也想杀了我?”
这话放在平时问出来肯定显得亳无厘头,可我今晚被噩梦惊醒,楚庭至多也只会以为我被梦境吓到了而已。
他冰凉的额头与我相抵,落下的话语却滚烫:“你是我爱的人啊。”
迁坟是陈家的大事,但我爸生前就不喜欢任何热闹的场合,连走的时候都是静悄悄的。母亲和他生活了大辈子,也一直遵循着他的心愿行事。
所以今天到场的人只有我和母亲、以及近亲廖廖几人。
我抱着骨灰盒,没打伞,豆大的雨珠一颗颗从半空中砸下来,模糊我眼前的视线。我凑在母亲身旁:“要把爸爸带去哪儿?”
之前父亲去世,母亲的选址定在了一个墓地公园里。
因为是在公墓,每年来祭拜时我们甚至还能看见一些多出来的花篮果篮,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赠送的。
但我想,父亲当初肯定是一个清白官,要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有人记得他?
母亲一脸的淡然,怀里抱着一大束开得热烈的黄雏菊,细雨沾湿绿叶,青翠欲滴。
“你爸爸说过,他喜欢守着家。正好我们家后面那座山给我们划出了块地,我也不拿来做什么,就想让你父亲实现这愿望。离家近点,也好点。我也找人算过日子了,今日宜动土。”
我没异议,只是感觉手上怀抱着的骨灰盒格外沉甸,而心里都是酸酸胀胀的难过与心痛。
但我不敢在母亲面前掉眼泪,悄悄背过身,抹着通红的眼眶。
“你那个小男朋友这次可没和你一起过来。”母亲对楚庭没什么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