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脑中的屏幕,却都没察觉到自己看向楚庭时,有多移不开目光。
今早被噩梦吓醒时,我瞥过一眼闹钟的时间点,不过才凌晨五点,可我已经找不到楚庭的身影了。
我近乎贪恋地看着屏幕,也好奇楚庭会怎么回答季佳芮。
“季氏企业业务繁忙,季小姐为什么天天往远水跑?投资协议书你已经和林氏企业的林总签订过合同,再把项目转给他人,不论怎样,都像在驳林总的面子。季小姐做事还是三思后行。”
从始至终,楚庭都没抬眸看过一眼季佳芮,埋头于各种文件中。
而他以前就算再忙,和我说话时也会把手边的事先放一放。
因这一点,我心情出奇地异样平静了下来。
季佳芮一挑眉:“你在教我做事?”自她回国后,多少圈子里的公子哥上赶着对她献殷勤,就楚庭始终给她摆着个冷脸。
“怎么办?我又觉得楚总想和我合作的意愿没那么真诚了。我这个人做事吧,就完全凭着自己心意来,我真怕等会我恼了,在我的微博上说了些我不该说的话,怎么办?”
光秃秃的果核在半空中划出抛物线的弧形,稳稳砸在了楚庭签字的文件上。
季佳芮故作惊讶:“呀,小小心手滑了。麻烦楚总先帮我把果核丢进垃圾筐,抬起头来再认认真真陪我说会儿话呗。”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对了,我好像没吃饱,那楚总不如再帮我把一个苹果切成块,记住要切成爱心型的哦。”
沈姨做好了午饭,送上了楼,眉间神色还是惴惴的。
“陈小姐,今天中午的午餐是马齿苋粥、花菇扒时蔬、团圆圆子露……在我们家那边,老人们都说马齿苋粥连喝一个月,孩子想在肚子里留着都难。”
她把饭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像是于心不忍又开始劝我:“陈小姐,你真的想好了吗?可是这样……你身体多受罪啊。而且这孩子我也看得出你是对他有感情的,为什么一定就要把他给流了?”
有什么苦,不能再坚持熬过这三四个月?
胎儿就快临产了,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啊。
我神色一下冷了下来:“沈姨,这事我已经拿定了主意,你无论怎么说都是白费口舌。”
不知为何,昨天荒唐梦境里的那句“生育机器”又一直回响在我耳边,更让我太阳穴隐隐作疼。
看我一副倦怠不想言语的样子,沈濛又是下人的身份,到底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怕哪一句无心之话就得罪了我,只摇头叹了口气,又退下了。
我喝着粥,心里却不是滋味,季佳芮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楚庭再拒绝也不合适吧?
果然,楚庭搁下了钢笔,开始起身。
果核被毫不留情扔到了垃圾桶里,季佳芮也坐等着楚庭接下来的动作。
“季小姐不是自己有手?相信季家的家教也算比较严明,早就教过季小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一套道理了。”楚庭又坐回了办公椅上,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桌上摞起来的厚厚一沓文件。
被人拒绝,季佳芮反笑起来:“你不会只给陈娇一个人削过苹果吧?”话语里是探究的意味,藏着明晃晃的钩子。
天地良心,楚庭怎么可能会给我做这些事情?
而且他和我在一起的日子里,对我和他人的态度从没有过什么不同,我看不出他的一丝偏心之处。
楚庭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钢笔尖都打了个圈,在文件上龙飞凤舞签下的却是我的名字。
“有趣有趣。”季佳芮拍着手,“你喜欢陈娇什么?难道我比不上陈娇?”在这个圈子里,谁不是换男女友换得比衣服还快,楚庭的态度倒是真吊足了季佳芮的胃口。
楚庭还没来得及回答,程浔声却风风火火叩门进来了。
“老大,有结果了……”他急急忙忙进来后,才看到办公室里季佳芮还在,又连忙向季佳芮问好,原先要脱口而出的话现在却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当着旁人的面说出来了。
楚庭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有事说事。”
看来是不用忌惮季佳芮的在场了。程浔声清了清嗓子:“技术部那边把那段录音修复回了原音,楚总您要现在听吗?”
录音没做变声处理之前,完完全全就是我原本的声音!
我的心一下被提了起来,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程浔声明显是在捏着一把汗,想提醒楚庭做好心理准备,但碍于季佳芮在场到底没说出来。
楚庭看着文件上签下的错误名字,眉头一蹙,干脆扔下了钢笔,双手抱于身前:“嗯。”
录音一开始之前是电流的嗞嗞声,卡卡的,音质也很模糊。
播放到人声部分时,终于开始慢慢清晰了。
我握着勺子的手不自觉地因提心吊胆而颤抖着,在我的脑海里甚至再一次出现了楚庭掐着我脖子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