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知府顿时觉得眼前之人可怕至极,他竟然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动这样的手脚,而自己却毫无所觉。
但是徐中行此时却显得格外平静,对于孙知府的目光,也只是淡淡道:“孙知府还有何话说?”
孙知府惨笑一声:“徐同知,真是好手段,老夫都被你骗过去了!”
徐中行却只是浅笑:“孙知府对我误会甚深。”
孙知府心里有气,有心还想再说几句,但是此时一边的王道台却开口了:“好了,既然案卷无错,看来这事儿也只是误会,孙知府,到底同僚一场,又何必如此逼迫呢。”
孙知府咬了咬牙,心说这个徐中行果真是个狼崽子,自己这回算是被雁啄了眼了。
可是有的时候,你不认输也不行,孙知府心里叹了口气,想要开口认输,可是话还没说,王道台却突然又道:“只是徐同知送上来的这个账册却是有些麻烦,孙知府,如今该你申辩了。”
孙知府顿时一口气提在了胸口,差点忘了这一茬了,他面上顿时做出一副冤枉的姿态,苦着脸道:“大人,此事下官着实不知情啊,下官也不知徐同知的这些东西是从哪儿弄来了,下官看见后也十分惊讶,或许下官有失察之嫌,可是却绝不敢中饱私囊,贪赃枉法啊!”
王道台此时面上却似笑非笑,许久才道:“既然孙知府这么说,不如传户房进来问话?”
孙知府心里咯噔一下,心知这个王道台是不愿意轻轻放过了,而这个姓徐的又看起来如此笃定,那此事……
想到这儿孙知府咬了咬牙:“既然道台大人这么说,那下官有句话也不得不说了,我虽然对此事毫不知情,但是我那女婿,之前却曾给我做过幕僚,我十分信他,几乎大事小情都交给他处置,说不准此事就是他受了骗,或是有什么误会导致的。”
王道台面上神色越发玩味,却也点了点头:“也好,既然知府大人这么说,那就把罗举人也一起传来吧。”
孙知府心中越发沉重了。
蒋明菀在家里等衙门的信,可是或许是这回的事情太过机密,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也没打探出一点消息。
蒋明菀心里不由有些担忧。
但是一边的福安却看着很淡定,笑着道:“太太放心,以老爷的本事,绝不会有事的。”
蒋明菀听了这话哭笑不得:“你倒是对老爷挺有信心。”
福安听了笑着回话:“小的跟了老爷这么多年,多少也长了几分见识,太太其实心里也知道老爷会无事,只是关心则乱,这才操心罢了。”
蒋明菀听着这话,心里倒是少了几分担忧,笑着摇摇头:“你如今倒是越发会说话了。”
福安听了这话倒也大方,直接笑着道:“多谢太太夸赞。”
蒋明菀听着又是一笑,刚刚心里的那点紧张,却是彻底消散了。
等到福安退了出去,海棠却进来禀报:“太太,卢先生求见。”
蒋明菀一愣,她怎么这会儿来了。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不能不见,蒋明菀立刻让人进来。
不过片刻,卢先生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依旧还是以前那般素净的打扮,神色也不见软和几分,进来之后僵硬的给蒋明菀行了一礼。
蒋明菀也不怎么在意,笑着让人坐下,又让人给她上了茶。
卢先生最爱喝信阳毛尖,蒋明菀给她上的也是这个,她行事自来周密,哪怕只是家里的一个闺学先生,她也不会有半分怠慢。
卢先生喝了茶之后,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她斟酌了一会儿,这才道:“徐夫人,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之前我是蓁姐儿的闺学先生,可是如今既然她已经出嫁了,那我又该如何?府上可要解聘我?”
蒋明菀一愣,没想到她竟然问出了这话,不过转瞬也释然了,知道这人就是这么一个性子,能憋着几日才过来问,已经是不易。
她笑着摇了摇头:“先生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虽然如今蓁姐儿嫁人了,可还有个芷姐儿在后头呢,我的意思是,这半年先生可先歇上一段时间,等芷姐儿过了三岁生日,先生或可以给她开蒙。”
其实给芷姐儿开蒙,蒋明菀自己就足够了,而且也没必要这么小就让孩子开蒙。
可是既然她们将卢先生从京城带了出来,就不能将人扔到半道上。
不过说完这话之后,蒋明菀还是留了些余地:“不过若是先生有了什么好去处,也可直说,我们也不会强留先生。”
没想到听了这话之后,卢先生却仿佛松了口气,直接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好去处,教芷姐儿的差事我也应了,只是我之前并未见过这孩子,太太可允我见一见她?”
蒋明菀见了也没犹豫,立刻让人将芷姐儿抱了上来。
芷姐儿是个文静的孩子,平日里也很黏着蒋明菀,今儿一被乳母抱进来,就伸着手要蒋明菀抱她。
蒋明菀笑着接过芷姐儿,摸了摸她才刚开始留头的毛茸茸的脑袋,笑着指了指底下坐着的卢先生,柔声道:“这位是卢先生,日后就让这位先生教芷姐儿识字好不好啊?”
芷姐儿懵懵懂懂的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满脸严肃的女子,她往母亲怀里缩了缩,心里有些怕,但是她自来听话,嘴上却只是软软的说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