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得等开学了,张师长不是明知故问么?”张雷递给他烟灰缸,“接下来是问我毕业什么打算,对吧?”
“你知道就自己说。”张师长看着聪明过头的儿子。
“我想去特种部队。”张雷说。
“我们空降兵不是特种兵吗?”
“那是传统的概念。”张雷说,“我军传统概念当中除了步兵都算特种兵,我想去的是真正的特种部队——目前只有陆军有特种部队,各个军区都在陆续组建自己的特种侦察大队。”
张师长非常失落:“怎么?瞧不上空降兵军直侦察大队了?不就少‘特种’俩字吗?虚荣!”
“爱慕虚荣是年轻人的天性,也是专利。”张雷脸上还是那种自信的笑,“侦察大队和特种侦察大队相差的肯定不仅是两个字,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变化。我希望可以投身到这种变革当中,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军队和你想象的可不一样,你别想得太好了。”张师长提醒他,“你才19岁,人生的道路还很长很长。军队不是理想王国,一个职业军人要有最好的努力和最坏的打算。再说空降军早晚也要组建自己的特种部队,你留在空降军不更好吗?”
“我等不及了。”张雷说,“我为自己是一个天生的伞兵而自豪,但我们军属于空军。遇到战争和边境冲突,我们是作为战略力量使用的,上战场的机会太少了。陆军的特种部队这种机会肯定多,再说我去陆军特种部队不也能多学一手吗?学了陆军特种部队的长处再回空降兵,不也对空降兵部队有好处?你老说生命在于学习,我年轻要多学习多锻炼…”
“行了行了。”张师长笑着起身,“恐怕你是更想离开我的阴影吧?现在生命在于运动,把我的伞兵靴拿过来,跟我去跑五公里。明天你就回孝感了,很久没和我跑五公里了。”
湖北黄陂空降兵某师部大院外面,一老一少两个穿着迷彩服的军人在山上跑步。落日的余晖映在他们的脸上,均匀的呼吸一致的步伐。伞兵靴踏在土路上都是一个节奏,犹如音乐的鼓点。张师长低声哼起了《空降兵战歌》,这首从小就熟悉的旋律让张雷不由自主合着唱起来。张师长笑着看自己已经长大的儿子,大校父亲和下士儿子就这么笑着对视着。父子的歌声逐渐强起来,在山间回荡:
“战歌如雷,马达如吼,英勇的空降兵冲向敌后…”
在正团级别的政工干部里面,耿辉算是年轻的。33岁的陆军上校,又立过战功,兢兢业业从基层连队的指导员位置上干起来,甚至名字还被列入军区后备人才储备仓库——由此可见不是善碴子了。
一个电话把他从A集团军直侦察大队召到了军区司令部机关,打这个电话的人他不仅认识而且熟悉。这个在战场上如同战神一样彪悍的男人在电话里面如同孩子一样兴奋:
“赶紧来!来晚了就没你的好事了!”
耿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驱车到了军区司令部。在等待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腹部,这个胃病已经困扰了他很多年。在前线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子,也算侦察兵的职业病。为了更好的精神面貌,他吃了两片胃药,喝了一杯白开水。
捂着肚子脑子却还在乱七八糟想着被这厮召来的原因,那边一个参谋已经过来了:“耿辉政委是吧?”
耿辉站起来:“对。”
“跟我来,副司令和直工部长、情报部长要见你。”参谋很客气。
耿辉愣了一下,基层侦察部队的团级干部被军区副司令和军区直工部长、情报部长同时召见可不是什么司空见惯的事。他急忙戴好军帽,跟着参谋通过长长的走廊的同时双手已经从上倒下整理了本来就很笔挺的常服,让自己的军人仪表保持在最佳状态。
走进小会议室,他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将星,而是那厮黑得吓人的脸。脸上还有坏笑,洋溢着孩子一样的兴奋。愣了那么一下他才赶紧立正敬礼:
“报告首长!A集团军侦察大队政委耿辉奉命前来报到!请首长指示!”
“稍息吧。”老爷子淡淡地说,看着他的眼睛。
耿辉目不斜视,保持着标准的军姿。
直工部长是个严谨的老人事干部,他看着眼前的资料微笑问着:“1976年参军在C师侦察营,79年参加南疆保卫战,85年再次上前线任军区侦察大队连级分队指导员,88年下来的时候就是营级中队教导员;前后两次在政治学院进修,写的论文登在全军政工刊物上作为重点推荐。一等功1次,二等功三次——好你个耿辉,你居然从我的眼皮底下溜到A军去了?”
耿辉不好意思地笑笑:“首长,我离不了侦察兵这个行当。军区直属队没有侦察分队,我就得自谋生路了。”
“果然和何志军对脾气!”情报部长*在椅子上笑,“怪不得他想也不想,就点了你的将!”
“点我?”耿辉很纳闷,再看何志军一脸坏笑着急了:“我不适合在机关工作啊!”
“你回去交接一下,明天来军区司令部报到。”老爷子挥挥手,“事情就这样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