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顾云锦无比震惊地看向他,她不知道此人是如何熬过来的,她只知道,如果她被关在这里十年,她就算不死也会疯掉的。她没有回答男子的话,而是反问道:“你又是谁?又为何被关在这里十年?你的家人呢?”
“我不是被人关在这里,是我自己求赵皇帝把我关进来的。”
顾云锦直接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为什么?”
“因为我要活着,我要活到赵皇帝众叛亲离、遭天谴的那一天。”消瘦男子的声音很轻,可里面包含的恨意任谁都听得出。
“看来,你对赵皇帝很怨恨,可惜,这一天只怕要等很久很久。”
“我相信不用等很久,赵皇帝手上的血债太多,那些冤死的人会向他讨要的。”
听到‘冤死的人’这几个字,顾云锦就不可避免地联想到自己和顾家的处境,对赵皇帝的冷血无情很是寒心,“我们顾家世代为将,从高祖皇帝起,就为大承的江山南征北战,对皇帝也从未有过异心,可没想到,赵皇帝听信小人谗言,不曾细查就把我爹爹关进了西林诏狱。”
“顾家?莫非是顾炜正顾将军?那你是……”消瘦男子起身来到铁门前,看着顾云锦疑惑地问。宫中的天牢是关押大承皇室贵胄的地方,大臣家的女眷为何会被关这里?
提起自己为顾家招来大祸的身世,顾云锦就心如刀割,“我是北溯王朝的人,不是顾家的亲生女儿。大约十六年前,顾将军领兵攻打北溯京城时,被我母亲救过一命,顾将军为了报答,才偷偷收养了我。没想到这件事被我家的一个丫鬟知道了,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丫鬟被赶出府投靠了帝师府的傅大人,傅大人知道这件事后,就向赵皇帝告了我父亲,诬陷我父亲私藏北溯皇室余孽,欲图谋不轨,赵皇帝大怒,就把我和顾将军关押了起来。”
消瘦男子听后,忍不住摇头叹息:“难怪你被关到这里,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无论你是不是北溯皇室余孽,都是件很麻烦的事,如果再有小人暗中动手脚,这一关顾家只怕很难过去。”
绝望再次把顾云锦深深淹没,她颤抖着声音问:“你的意思是赵皇帝会定罪杀了我父亲?”
消瘦男子摇头,“顾将军有功勋在身,又深得百姓将士拥护,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顾将军谋反,赵皇帝轻易不敢杀他,但至于你……”
消瘦男子没有再说下去,可顾云锦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无论顾家的结局如何,她都是死路一条。
顾云锦无助绝望到想大哭,却不知为何,此时竟哭不出来,“我是南陵王府的世子妃,这件事会牵连到王府,牵连到我的孩子吗?”
消瘦男子微微吃惊,“你是说南陵王戴家?”
顾云锦心痛点头。
消瘦男子久久没有说话。
顾云锦看他沉默不语,便知事情不容乐观。
良久,消瘦男子才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为了家族,一般人都会撇清干系,选择自保。”
撇清干系,选择自保!意思是戴今朝会弃她不顾吗?顾云锦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艰难地走回床铺上坐下,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一夜无眠,顾云锦眼睁睁看着牢房里的光线一点点变亮。
这一天,如昨天一样,顾云锦唯一见到的人,就是来送饭菜的狱卒。她没有像昨天那般情绪激烈地询问外面的情况,沉默着用饭、呆、想心事。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可心底还是奢望戴今朝能来看她一眼,向她说一些关于孩子的事情。
傍晚时分,熟悉的箫声再次响起,顾云锦静静听着,思绪早已飞回到了朝华苑。等箫声停止,她幽幽说道:“你似乎很喜欢这儿童歌谣。”
消瘦男子轻叹,“是啊,这是在我三岁多时,子轩堂哥教我唱的,子轩堂哥也是跟伯母学的。”
太子赵子恒,二皇子赵子熙,中间都有个‘子’字,想必这子轩也是同辈的皇孙,而眼前的人叫子轩堂哥,那便也是皇孙了,她为何不曾听说过有位皇孙被软禁十多年?顾云锦思索片刻,问道:“你叫什么?你父亲是哪位王爷?”
或许是同病相怜,也或许是长夜无聊,天牢中刚相识的两人开始说起话来。
消瘦男子悲伤地说:“我叫赵子文,父亲是先帝第二子,在我四五岁的时候,父亲被人诬陷,先帝震怒下把父亲软禁了,父亲心灰意冷,就自尽了,不久后母亲也病逝了,而我被关在了冷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