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花朝节了,她到底该不该穿这件衣服?
直觉告诉她,这件衣服来历不明,是不祥之物,可是,它那么贵重,那么美,如果不穿,不是太暴殄天物么?
而且,她也想知道,它到底会带来什么不幸。
好奇,是件好东西。
初春三月,草长莺飞。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汉服社的三个成员身穿着各种款式的汉服,等在桃林外,赏花的人很多,经过他们身边时都不禁多看几眼,虽不是个个都是俊男美女,但穿上汉服之后,一种儒雅和柔美的气质自然而然地流露,衬着身后的桃林和满树的桃花,成了特殊而美丽的风景。
“这个微微,怎么还没到!”其中一个穿着白衣黑缘深衣的男生看了好几次手机,司徒婧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曲裾,笑着说,“社长,你第一天认识她啊,等等吧。”
最后那个穿蓝色直裰的男生一直沉默着,面容很清秀,像个女孩。
忽然,社长的眼睛直了,盯着那道从公共汽车上下来的女孩,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白色的襦裙非常合身,再加上一条白色的披帛,青丝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插着一根雕刻精致的木钗,清丽脱俗,宛如从天而降的仙子。
司徒婧和那个沉默男孩都满脸诧异,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朱社长!小婧!王清!”微微叫着他们的名字,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真漂亮!”司徒婧正想上去拉着她的手仔细观赏一番,却被社长朱翊泓一把推开,蹲下来看着那幅绘在裙子上的画,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微微,这幅画……你衣服上怎么会有这幅画?”朱翊泓的声音有些颤抖,微微心里直发毛,“这幅画有什么不妥吗?”
“这笔法、这意境、这构图……”朱翊泓激动地说,“这真是杰作啊!”
朱翊泓的母亲是美术系的教授,自小就对国画有种特别的钟爱,十几年的浸淫,在绘画方面也有了很高的造诣,
“这么好的画是谁画的?”他问,微微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将衣服的来历原原本本讲出来,朱翊泓和王清的脸色都有些凝重下来。
谁都不知道,这件来历不明的汉服,究竟意味着什么。
即使如此,也不能影响四人游园赏花的心情。今年的桃花开得特别好,空中弥漫着令人心醉神迷的花香。玩得累了,四人便找了一处草坪坐下来,铺上布,放上带来的糕点,微微的口水立刻流了下来,王清的手艺果然不是盖的。
精致的黄铜香炉,溢出缕缕青烟,檀香与桃花的香味纠缠相依,风雅异常,很多赏花的年轻人都满脸羡慕地望着他们,老人们则一个劲感叹,如今的年轻人真会享受。
吃了花糕,饮了茶,微微一时兴起,要跳舞助兴,司徒婧立刻起哄,一边打拍子一边唱歌,微微足尖一点,纤细的腰肢旋转,白色的裙子随着她的转动绽放出一朵清丽的花朵。
微微其实并没有学过跳舞,每一个动作都是即兴而作,但今天的她,就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朱翊泓情不自禁地说:“这美景美人,让我想要作诗……”
话还没说完,司徒婧立刻打断他:“社长,今天是大好的日子,你就不要用你那些连语句都不顺的打油诗来破坏风景了。”
朱翊泓不满地瞥了她一眼:“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我吟首诗歌总行了吧?”
王清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朱翊泓见有人支持他,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折扇,一边扇一边念道:“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古津……”
还没念完,微微突然停下了舞步,诧异地望着他,他似乎也突然明白了什么,表情凝固在脸上。
“怎么了?”司徒婧是急性子,“你们俩傻了?”
“这幅画!”微微连忙坐回众人身边,捧起裙子上的图,“你们看,是不是和社长刚刚念的诗很像?”
3
一语惊醒梦中人,另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画上,河流中的渔舟是逆水而行,确是“逐水”,远处的青山层峦叠翠,确也是满目春色,河流的两岸长满了桃花,正应了“夹古津”之意。
四人的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诧异。
“这首诗的名字是什么?”王清问。
“王维的《桃源行》!”
“中国古代总是讲究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微微道,轻轻皱起眉头,“这幅画里将两句诗歌绘了进去,必定有其深意。”
“何以见得?”朱翊泓文绉绉地问。
微微抬起眼帘:“它来历不明,而且装这衣服的盒子里还有一缕青丝,上面有凝结块,我觉得像是血。”
沉默。
气氛忽然变得很怪异,所有人心理都有预感,这件襦裙,并不仅仅是一件衣服这么简单。众人细细品味着这两句诗,似乎里面没有特别的地方,也不像是藏了什么字谜。就在几人都头大如斗的时候,王清突然问:“后面两句是什么?”
朱翊泓像是受了提示,连忙一个激灵,说:“坐看红树不知远,行尽青溪忽值人。”
“果然。”王清的脸色严肃,在汉服社中,他的脑子最好使,只是不怎么会用电脑,经常被社友们嘲笑,“这两句是说了一个地点,坐看红树不知远,红树自然是指桃花,也就是这座桃林,这句是说那个地方离桃林不远。第二句,行尽青溪忽值人,就是在青溪的尽头,就可以见到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