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回宿舍吗?”我停下脚步,靠在楼梯扶手上俯视着他,“现在已经很晚了。”
“你已经猜到我为什么在这里了不是吗?”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我只能借着从窗外渗进来的一点点皎洁月光看他脸上的表情,居然平淡得不像话,只可惜略带紧张的呼吸出卖了他。
“我甚至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唐吟,Sugar。”
“唐吟?”
他缓缓朝我靠近,贴近了我的胸口,紊乱的呼吸喷在我的颈间酥酥麻麻的,这一刻我并没有推开他的意识,直到他踮起脚尖,然后慢慢地将颤抖的唇印在我的脸颊上。
“你干什么?”大脑当机了几秒钟,清醒过来时我下意识地就用力推开了他,我是真的有些生气,对男人,我从来就没有过非分之想。
瘦弱的人向后踉跄了几步之后狠狠撞到墙上的消防栓上,“哐当”一声巨响,是他撞在消防栓上的声音,我却没有听到他叫疼的声音,只看见他弓着身子捧着小腹蜷缩成了一团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听来十分吓人。
我被他吓到了,忙冲过去扶起他想要查看他身上的伤,我把他的头枕在我的大腿上,苍白的小脸上已经密布了一层冷汗,洁白的贝齿紧紧咬住下嘴唇,他在极力忍受着疼痛。
这一刻,我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下手这么重,从小到大我都告诉自己我和那个生我养我的男人不一样,我不会像他那样满手沾满鲜血,为达目的不折手段,骨子里我就和他不一样,我的灵魂从始至终都是干干净净的,可我究竟是在逃避些什么呢?我在害怕些什么呢?
伤害到了无辜的人我会心痛,抑或只是伤害到了这个终于鼓足勇气才敢出现在我面前的男孩子我会心痛?
“你怎么样?”我用衣袖为他擦拭着额上的冷汗,手有些莫名的颤抖。
“你知道吗?”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精致的脸颊上竟露出一抹幸福的红晕,眼睛一直盯着我看,“我本该两年前就告诉你我喜欢你的,可当时的我实在太胆怯,我怕一旦迈出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我也是一个害怕失败的人,就像你害怕自己会调出失败的作品一样。”
“你……很早就认识我?”我只惊讶于这张陌生的面孔居然早在两年前就该变得熟悉。
“不。”他摇头,“我只是第一次在‘夜会’尝到你调的酒就知道我已经喜欢上了那种感觉,很陶醉。”
夜会是我兼职的一间酒吧,每个礼拜我只去两天。
“我送你回宿舍吧,或者去校医院看看?”我把脸别开了,他的视线好像可以穿透人心一样,我不想被他看破。
他撅着嘴倔强地摇头:“我没事,只是很怀念每晚梦中那种熟悉的感觉,现在终于实现了,有些不想离开了。”说着还把头往我怀里又蹭了蹭,柔软的头发扫过我的手背,很痒。
“你……什么意思?”被他枕着的大腿瞬间就僵硬了,我惊诧于自己这么敏感的反应,而他的话也总是让我懵懵懂懂,对于学机械的我来说这么文艺的话无异于鸡同鸭讲。
“我就想这样枕着你的大腿睡一觉,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他突然伸手搂住我的腰,将脸埋进我的衣服里面。
“宿舍快熄灯了。”我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让它熄吧。”他闷闷地说。
“可……你不痛了吗?”
他紧了紧手臂,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小腹上,语带笑意:“痛,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无言以对,有时候我会极度痛恨自己这么软弱的性格,我不忍拒绝,我是个烂老好人。
2013—03—16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回忆)
唐吟是中文系大二的学生,和我同一届。
那一晚他真的就枕着我的大腿在楼梯间里睡了一觉,只不过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亮,醒来时他拍拍屁股走了,从此之后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事后我一度怀疑唐吟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曾经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他怎么能在说完喜欢我之后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如果这只是一场游戏或者整蛊,我又觉得很不服气,凭什么?
或许学工科的男生思维都是这么直来直往,我不懂他,真的不懂。
再一次见到唐吟是在半年之后学校的迎新生文艺晚会上,我作为观众,而他作为表演嘉宾。
偌大的华丽舞台上只摆放着一台笨重的白色钢琴,一束单调的聚光灯下,身着一袭修身白色燕尾服的唐吟一边弹着钢琴一边深情款款地演唱着来自台湾歌手光良的《第一次》,如果不是因为这张侧脸太过熟悉,我差点就要以为正在演唱这首歌的是光良本人,每一个字都唱得那么贴合,就像为他量身打造的作品一样,清澈、感动、治愈、抚慰人心。
从悠扬的钢琴声响起时台下就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地认真听着鲜少出现在这个舞台上的国语歌。
当你看着我
我没有开口
已被你猜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