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萧娘子和阿瓷之间?无缝转换,语气?没有?两样,唤她萧娘子时甚至多了隐秘的亲昵。
“陛——您怎么会有?错呢,”萧沁瓷不看他,“我不过是同?自己生气?罢了。”
“你?生自己什么气??”
“我生气?我居然?身无分文?,两个铜板还要?劳烦您来付钱。”萧沁瓷淡淡说。
皇帝哑然?失笑。
他说:“你?这还是在暗讽我做得不对了?”
“哪里暗讽了?”萧沁瓷终于?看他。
皇帝奇道:“阿瓷不是在暗示我没有?发月钱给你?吗?是我的疏忽,回家之后?一定给你?补上。”
萧沁瓷:“……”她一言难尽的说,“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您怎么会没发月钱呢,是我自己出门忘带了。”
她每个月是有?月例的,且在宫中没有?用钱的地方,经年累积下来也是一笔甚为可观的数目,只是这次皇帝要?携她出宫的消息来得阒然?,她又换了身衣服,没想起需要?在身上带点银子。
吃人的嘴短,便连皇帝要?故意占她便宜时她也是没有?底气?反驳的。
“那就是月钱发少了,”皇帝煞有?介事的说,“我忘了,你?如今还兼着另一份差使,该领两份月钱才是。”
一份夫人品阶的份例,一份御前?女官的例银。
萧沁瓷:“……”不过她可不会嫌钱多,细算起来这本就是她应得的,因此她嘴上还要?淡淡刺上一句,“陛下想得周到,那头个月的也该给我补上。”
这下轮到皇帝:“……”
“萧娘子算得可真清楚。”
“勤俭持家,”萧沁瓷瞥他一眼,拿他说过的话来堵他,“无非开源节流四字,我自然?也应该落到实处。”
皇帝顺着她的话往上抬:“是,阿瓷是能干之人,你?以后?的夫君有?大?福气?。”
哼。萧沁瓷不说话了,皇帝总说这样似是而非的话,却?不肯给她一个实际的承诺,他对萧沁瓷说喜欢,却?连两人在一起后?以何种身份相处都没有?明确。萧沁瓷咬了凤凰头顶的羽冠,暗暗叮嘱自己莫要?被他的小?恩小?惠和花言巧语蒙蔽了。
他们沿着白?纸巷一路往外走,皇帝既然?已?经给她开了禁令,也不吝于?再给她买些上元节特有?的节令食物,路上瞧着有?丝笼和油锤卖得好的,萧沁瓷又多看了两眼,便都买了来给她尝尝味道。
萧沁瓷盯着他捧到自己面前?用油纸包了的小?吃,道:“您不是要?勤俭持家么,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送给心上人的东西,便是怎么花钱都不为过的。”皇帝眉眼含笑,当他缓了神情温和相待时便褪去了天子冷厉的气?势,同?这上元节陪妻子游灯的一个普通郎君没有?两样,只是比旁人都出众些。
“反正都是您说了算。”萧沁瓷小?声快速的说了一句,没敢让他听见。
萧沁瓷本不想受他的好,但又忍不住对这只在上元节才有?得卖的节令食物感兴趣,没抵住诱惑尝了,便也不好再对皇帝冷脸。
皇帝没让她吃太多,他们没有?用晚膳便出宫了,他想的是也好带萧沁瓷尝尝宫外的美食,听说有?家得意楼的蜀菜做得乃长安一绝,便准备带萧沁瓷去尝尝。
他提前?让人吩咐过,留了顶楼观灯最?好的房间?,东市附近的宣阳、常乐等坊都是达官贵胄聚居之所?,皇帝未御极前?的王府旧宅便在宣阳坊内,他对这些倒还算得上熟悉。
萧沁瓷对得意楼也不算太陌生,既然?说了蜀菜做得好,她以前?也不是没尝过这家酒楼的饭菜。她以手撑额看着窗外,慢慢找回了一点旧时景物。
长安的坊市整整齐齐规划清楚,数年都不曾有?过变动,不仅晋阳王府的旧宅在宣阳坊,萧府旧宅也在。
但窗外灯楼林立,她望不了那么远。
无论是长安的宣阳坊,还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幽州,都是她不能及的地方。
萧沁瓷把窗户关上了。
“怎么关了?”皇帝一怔。
“冷。”萧沁瓷抿了抿唇,这是她屡试不爽的借口。
皇帝信以为真,只是说萧沁瓷这怕冷的毛病是该好好治一治了。
得意楼的位置选的好,坐在楼上上接烟花,下瞰灯景,窗一关,便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了。
一桌琳琅满目的蜀菜,席间?照例备酒,暖热了才送上来的,皇帝今夜是带她出来游玩的,不欲让她饮酒,萧沁瓷却?眼疾手快的提了酒壶细嗅。
“我听说他家的小?寒山是长安一绝,便是这个么?”萧沁瓷好奇的问。
“是这个,”皇帝拿走她手中的酒壶,“朕怎么不知道你?还听说了这个?”
萧沁瓷自然?不会说是从前?不晓事的时候偷偷喝过堂兄带回来的酒,听闻这酒极烈,有?北疆风味,萧沁瓷什么也没尝出来,抿了半杯之后?便昏昏沉沉睡了半日,脸颊通红,将伺候的下人吓得够呛,以为她是病了,后?来才知是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