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对不起。”
他还活着,范斯却失去了两个队友。
“对不起什么?”范斯勉强笑了笑:“我们出来干活经常死人,习惯了。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但安折确实觉得愧疚。安东尼被感染了——如果自己当时发现蚂蚁甲片上那几滴疑似人类血液的痕迹后,将这件事告诉范斯,他们或许能提前发现安东尼被感染。
他低下头,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范斯沉默了一会儿,声音略微变低:“安东尼变成的不是蚂蚁,他可能之前就被感染了。我们碰见你之前遇到了一群变异的野蚊。”
安折:“然后……他又被甲片刺伤了吗?”
范斯望着车窗外,又是长久的沉默后,才道:“第二平原污染程度很小,二星,被扎到和被受轻伤不一定会被感染。但要是说出来,就一定会被队伍丢下,很多人受伤后都不会说。”
他声音低了一点:“……因为想回家。”
安折:“那霍森呢?”
如果提前发现安东尼被感染,霍森或许不会死。
“你别放在心上,霍森死得不冤,”范斯点起一支烟,猛抽一口,“他干的缺德事不少,手底下至少五条人命。这次要不是人手实在不够,我和安东尼也不会和他合作。他当时在干什么?欺负你了?”
安折没说话,范斯偏过头去看他。
暮色里,这男孩的轮廓显得安静又平和,像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这种人出现在险恶的野外,或许有不能言说的苦衷,但他没问。
同样,安折也不知道该和范斯说些什么,他在回想霍森死前那一幕。最开始的时候,霍森好像短暂地失去了神智,直到被刺才清醒过来。
在这之前霍森做了什么?
他咬了菌丝一口。
安折蹙眉,他其实不知道作为蘑菇的自己到底有没有毒。
现在他怀疑自己是个毒蘑菇。
一路再往前,植被更加稀少,一望无际的荒漠上没有任何生物,只有他们的装甲车孤独行驶。
晚上,极光又出现在天空中的时候,范斯打算停车休息。他将烟头在方向盘上按熄,打开驾驶室和休息间连接的闸门,跳了下去,声音在黑洞洞的休息间响起来:“先睡觉,再开一天半就到基地了。”
安折也来到闸门前,为了视野开阔,驾驶室的位置很高,而为了给储藏舱节省空间,休息室的位置靠下,很低,和驾驶室的高低差有一米多高,他得跳下去。
他站在那里稍稍犹疑了一下,仅仅是短暂的三秒后,范斯就好像看出了他的迟疑,道:“你先坐那。”
安折依言在边缘坐下,两条腿悬空,紧接着,范斯伸手扣住他上半身,把他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