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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第1页)

结果她才欲进卧佛殿,就瞅着水琤左臂上挎着个彩编竹篮,正从殿里头行出来。来往人头不少,水琤低头垂目,仿佛藏了一堆心事,似乎并未留意周遭情况。董鄂乌兰挣脱开顺治的手,唤了声“水琤”,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儿。

水琤大惊,猛地抬头,见是福晋,条件反射的就突兀的抽回手腕倒退两步。

董鄂乌兰亦是未料及,水琤一直是她身边亲近的丫鬟,她待她自然与别人不同,但见她如今见着自己竟是这般模样,董鄂乌兰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她唤了声“水琤”,上前两步站在她面前道,“你这是怎的?”顿了数秒,才接着低声问道,“府上情况怎样?”

见福晋追上前,水琤下意识想要继续退避,她咬着牙,鼓起勇气直视对面的女人,不过几日,福晋当初枯槁的面色已逐渐红润起来,她心下越发森冷,如今福晋还好意思追问王府的形势么?王爷日日酩酊大醉,把自己锁在书房里闭门不出,连下人进去劝慰亦是被轰了出来。前儿个总管托人往宫里给懿靖太妃捎了口信儿,昨日辰时太妃大早领旨出宫亲自劝慰襄亲王,不料她们几个下人竟在屋外听见厢房里激烈的争吵声,最后懿靖太妃可是摔门而出的……

水琤眸色幽深,她恨恨盯着福晋,却猛地发现后头缓步行来的竟是……万岁爷?她大惊失色,收敛了情绪恭敬的正欲行礼,却见万岁爷凌厉的眼神忽扫过来,她灵光一闪,也明了那眼神里头的警示,连连把弯下的膝盖立马绷直了。

董鄂乌兰神色一僵,明白顺治在场,水琤更不能与她再说什么了。她往后瞟了眼,顺治顺势揽着她进了卧佛殿,董鄂乌兰随他走了几步,再回头,人海中已搜寻不到水琤的踪迹。

寺里香客众多,顺治来此亦未表明身份,二人上了香,便当即离去,往东南方向行去。

顺着山道儿大约行了半刻,一路走来,他们身畔也不乏好些位公子姑娘,估摸着也是来这方桃林赏景。

娇笑谈论声袭袭入耳,董鄂乌兰走得有点儿喘气,大概是有些疲累,她抬眼往喧闹沸腾处一望,果然一片桃粉弥漫,暖风时不时卷起一片花瓣飘拂在半空又落于地面,顺治带着她走入桃林,瞬间就有种错入仙境的美感。

董鄂乌兰重拾两分兴致,逼迫自己不再多想方才水琤的事儿。

在桃林绕了一会子,顺治扶着她在尽头的凉亭下休憩。这不是在宫中,没人识得万岁爷,凉亭也不是哪一个人的,所以这处歇脚的地方自然很热闹。董鄂乌兰瞅见顺治的脸都黑了,心里着实有些好笑,得,他当这儿是皇宫呢,还得人人见着他都避嫌么?

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顺治这才满脸嫌弃的落座,低声凑她耳畔道,“朕应该来之前清个场儿不是?现在恁多人说话都缩手缩脚。”语罢整了整袖子边儿,神色颇为不忿。

董鄂乌兰“嗤”一声,“清了场子,一大片桃林就两个人伶仃晃悠,看着得多冷清啊,人多热闹才好,看,那边儿一位公子正在给他家夫人画像儿呢?”歪了歪头,董鄂乌兰视线一转,指着凉亭侧西方向道。

她的眼睫微微擦过她的下颔,有点儿痒意。顺治一僵,见她丝毫未觉,转瞬便被吸引了注意力。顺治轻哼一声,漫不经心的朝着她手指的地方瞧去,果真见一位男子正挽袖作画,他正前方的桃树下站着位容貌俏丽的夫人。男子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便又埋头苦画,那夫人一动未动,但每逢与男子目光对视时,眼底的笑意就渐深。

不少围观途径的少爷小姐们都驻足停留,站在男子身后细细观摩,喝彩夸赞声频起。但这二人竟是十分淡然,面对这么多赞美也就一笑置之,仿佛再多的喧哗也阻碍不了他们宁静的二人世界。

董鄂乌兰情不自禁的起身朝人群走去,顺治一晃神没来得及拉住,哼唧了句“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也不害臊”,亦随之起身朝董鄂乌兰追去。

站在最右侧,董鄂乌兰扬着脖子瞅了两眼,她学过点儿水粉油画,不过古代这种纯正的素墨方式没接触过。画纸上的人儿基本已成形,不说笔触风格什么的,这模子还真是抓的奇准无比啊,瞧着便是面前这位夫人。

她往前凑了两步,熟知手腕儿被一股力量一扯,瞬间便被拉了出来,董鄂乌兰不用看也晓得是谁,她都还不及埋怨呢,就见顺治数落她,“前前后后那么多男人,你还往跟前上凑,心眼儿跟矜持呢?朕……”一说漏嘴,才迫不得已给顿了下来。

这么一顿闹腾,大家集中在画纸上的目光都给转移到了他们二人身上,顺治脸上表情精彩绝伦,愣是咽下怒气,切齿道,“真……是气死我了。”

董鄂乌兰“噗”一声就给笑了出来,围观众人先是莫名,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乐呵起来,纷纷附和道,“这位公子对夫人疼宠的紧吶!”

如此耽搁寒暄一阵,未时都快过了,因着顺治还要赶回到宫里头去,两人便告别了众人,按原路返回。

马车轱辘声不绝于耳,顺治翻着一本儿书册打发时间,一抬头,见董鄂乌兰坐着正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着实挺可爱的,他摇头轻笑两声,干脆挪过去偎在她身侧,让她的头靠在他肩上。

此时他们还行在郊外,外边儿除了偶尔的鸟鸣声,十分安静。顺治垂眸,看着肩上的那副面容,一时有些恍惚和陌生。

他伸出左手想碰碰她的脸颊,可又有些情怯。他知道他心里还有一道坎儿,他正努力地跨过去,可每每抬起了脚,前方却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那是他的心魔,纵然心里头已经接受她就是娜木钟的事实,可这张脸太过陌生。陌生得以至于她上次问他是否爱她,他只能恍惚的回答不知,是真的不知道。

再有就是博果尔……

再近一毫就可以触到她的脸,顺治无力垂下手,清浅一叹,他不愿在她面前提及博果尔,也是因为心底存有深深的愧疚。偶尔他会迟疑,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一己之私几乎可以毁掉他的弟弟,可是,她并不仅仅只是董鄂乌兰是么?

娜木钟虽已时过境迁,但却是他心中解不开的结,无论当初所有的事情到底哪件是真是假,他都不想再去计较。

顺治将脑袋靠近她的头,轻轻碰在一起,她呼吸微暖,一阵阵扫过他的脸侧。他闭上眸,在心底告诉自己,再久一点,他就能习惯了,习惯他的娜木钟现在长得是这般模样……

马车帷幔往上卷了一半,清新的风透了进来,太阳慢慢落山,瞬间晚霞绚烂,天际都像是燃起了火似的。

董鄂乌兰这一觉睡得太熟,熟到她在床榻上醒来时才发觉屋里都亮起了好多盏烛火,她一睁眼,正在绣锦囊的书雁就瞬间察觉。

书雁在她颈下垫了个软枕,才搀着她半躺着。董鄂乌兰揉了揉太阳穴,后知后觉道,“天儿都黑了么?”

“可不是?”书雁“噗呲”一笑,继续道,“万岁爷可亲自从马车里将您给抱到软榻上呢,偏生您睡得踏实,一番儿动静都没把您给闹腾醒。”

原来是这般么?董鄂乌兰纳罕的皱了皱眉,她这个人一向十分惊醒,甚少睡得这般严实,可她这几日分明觉得身子好了许多,此前的那股心绞滋味儿亦不曾再有过,所以大约是今日舟车劳顿,整个人太累了?

趁她愣神片刻,书雁就从桌上端了盘精致糕点过来,又给她斟了杯热茶。

董鄂乌兰就着吃了两块儿,书雁服侍她好一会子才拍手讶道,“坏了,差点忘记万岁爷给奴婢交待的大事儿。”说着提着裙摆就往外跑,拉开门临走之际又回头冲董鄂乌兰解释,“回夫人,是这样的,万岁爷给奴婢千叮咛万嘱咐了,待您醒来就把它送过来给您瞧,奴婢现在就去取……”

瞧着书雁急急的样儿,董鄂乌兰不由得抬了抬眼皮儿,顺治又耍什么花样?

不过片刻,书雁就火急火燎抱着卷好的画轴进来,在榻前笑着道,“万岁爷说这是送您的礼物,奴婢帮您展开?”

一幅画儿至于这般大惊小怪?就算是名画儿她也不能拿回现代卖了是不?董鄂乌兰左右看了那画轴数眼,不以为意的微微朝书雁颔首。

书雁得了首肯,解开红绳儿,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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