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寿如雷的吼声中,亲兵纷纷靠拢、奋力冲杀。
后方的大曹游击率领所部拼命打马,加速向前。
被满桂称为大曹的曹游击敏锐的感觉到,前方祖大寿的亲兵,战马所向有轻微的变动,而对面镶白部的大旗似乎也有些不明显的偏斜。虽看不出什么危急,但他还是本能的提兵加速。
长枪飞舞,心念电转间,他最终没有去管似乎偏斜的镶白部,而是毫不犹豫的向正前方战阵扎进去,向祖大寿的大旗靠近。
闪烁的枪锋如毒蛇吐信一般,挑杀一切拦路之敌。
冲杀之间,对于刺向心口的虎枪,这位大曹往往只是微微扭转身躯闪避,闪避的同时,手中长枪微调,几乎是轻磕轻拨让敌人的虎枪落入肩膀外侧的同时就凭借马速将枪锋刺入了对方的颈项咽喉,深得传统武艺连消带打、攻防一体的精髓。
一路向前,一次次的二马交错,每一合之间,伴随的往往就是血光迸现、无声落马。
几息之后,怒吼抡锤的祖大寿眩晕尽去。
。。。。。。
前锋交错之间,东金右翼镶蓝部军阵加速向前,吉尔哈兰皱眉观瞧着侧前方的战局。
此时大曌的军阵仍然是前后数部一条竖线,并未展开,仍然给人以死冲东金中军的架势。
东金中军的孟固尔泰则是愈发的暴怒如狂,狂提马速想要冲上前——他发现了异样,阿吉格尔的旗号没有继续冲向正前方,而是偏向了左侧,那是镶白部的方向,这只有一种可能:阿吉格尔受伤了,急于回归本部。
孟固尔泰的判断没错,阿吉格尔的确是急于回归本旗。但阿吉格尔终究也是身经百战,为避免军心动荡导致大败,没有慌乱的急速横移,而是以不引人注意的小角度向左侧杀去。他现在每吸一口气都能感觉到右侧胸肋里面火辣辣的闷痛,一路上又拼杀了几记,每一次都忍不住要咳出来。
当阿吉格尔率领亲兵回到了镶白部,融入奔驰的马队中间,再也忍不住猛咳的抽搐感,猛然喷出了一口细碎的血沫子。
待得连咳几声,压下一口气,正要指挥本部人马准备包抄的时候,看向右前方曌军的目光猛然凝聚,心头巨震:他发现大曌军队确实还在连续向孟固尔泰的中军冲击,但是后面的近六七千骑兵开始像雁翅一般展开,其中一半向自己的镶白部杀来。
杀来的骑兵没有在转向的过程中保持住方阵平滑的锋线,主将大旗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右前角,几十骑被其他骑兵包裹在内、隐在此处的那种亮甲骑士越众而出,当先而来,骑阵逐渐形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菱形,菱形的尖角甲光耀目。
“这些狡猾的泥堪,该死的泥堪!”阿吉格尔忍不住又惊又怒的咒骂。
可咒骂是杀不死人的,对面右前方尖角领先的曌将同样穿着那种刺眼的铠甲,率领着几十骑同样刺眼的亲兵,像一个耀眼的巨大箭头直奔他的大旗而来。首先撞上的就是自己镶白部骑阵的右前角,右前角迅速的消失在喷洒的血雾中。
那名当先的将领大枪翻飞,自己手下最精锐的白甲勇士无一合之敌,在那大枪下如同布娃娃一般被挑落马下;他身边的军卒也紧紧追随着主将,高呼酣战,无人犹疑。
阿吉格尔心中泛起了久违的惧意。多少年了?这种感觉,好像小时候随族人狩猎遇到猛虎,被猛虎定定的盯着。
惧意中更充满了愤懑的不解:大曌怎么忽然有了这样的将领、这样的军兵?他们不都是望风而逃吗?怎么会这样?
终于,当那杆乌沉沉的大枪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当那杆大枪如同突破了空间、瞬移一般地撕裂咽喉、暴烈地断掉脖颈大椎骨的时候,当那几十名骑士如同铁锤一样砸进大阵却没有一个被破开铠甲杀落马下、后续的曌军骑兵如潮水般涌来扩大缺口的时候,胸中闷痛、又怒又惧的阿吉格尔果断的拨动了马头,折向左前方跑去。
阿吉格尔避战了。
阿吉格尔的大旗随之指向了左前方,原本微不可察的偏斜变成了明显的变向,整个镶白旗拉长的侧腹暴露在巨大而耀目的箭头面前,箭头不断地从上面撕下一片片血肉。
此时,谁若能从天俯视,可见大地如盘,铁骑如蚁,盘上柔软的鱼腹飞快的消失于蚁群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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镶白部被穿透。
同样的体力,同样的勇气,高涨的战意,精钢铁壁甲骑兵的冲击力胜过了几百年前的铁鹞子和铁浮屠,如同几千年前大平原上冲击步卒的战车。
纵横决荡,击碎一切阵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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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透镶白部的孙祖寿并没有去追击将侧后方暴露给自己的阿吉格尔,而是在穿透镶白部之后,果断的转向自己的左前方,坚定地向着孟固尔泰正蓝部的侧腹中后部插去,与祖大寿和后续各部一起夹击正蓝部,完全不惧阿吉格尔会不会调头之后回援正蓝部。
孙祖寿相信,即使阿吉格尔敢回来,自己和祖大寿等人也能在阿吉格尔回来之前杀穿正蓝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