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影春没吭声,看上去没什么意见的样子,却不由自主地错开了她的目光,林白跟前台说完,转过身直勾勾地看着她:“别跟我说你现在还害羞哦。”
“……”徐影春低声,“没有。”两个人在房车上共睡一张卡座拼床都很久了,但她仍然不适应这样的情况,好像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暴露隐秘的心事,迎着前台的目光,分明两个女生睡一间大床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她自己心虚,总是觉得别人也能瞧出什么,“就大床房吧。”
林白才算勉强满意。
然而天不随人愿,恰巧的是,前台抱歉地说:“大床房没了,请问双人标间可以吗?”
林白“啊”了一声,又瞥了徐影春一眼,故意逗人,说:“真遗憾。”又转向前台,“可以的。”
两人虽然形容亲密,但前台本来并不觉得有什么,女生与男生不同,牵手拥抱在死党闺蜜之间也是常事,但听到那句犹如叹息的“真遗憾”,语气清清浅浅的,却又饱含无限的言外之意,顷刻间似有一种特殊的暧昧感弥漫开来,扫了一下原本松弛的神经末梢,他忽然抬头诧异地看了林白一眼。
林白毫不在意,把房卡取走的时候,冲前台微微一笑。
两人乘电梯上楼,徐影春的耳根因为林白吹在她耳边的那句话,仍然泛着红。她皮肤白,那点红就十分明显,久久不退。
徐影春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觉得自己是这么没用,经不起她的一点撩拨。
她把房间的空调打开,找出新毛巾给她:“赶快去洗个热水澡吧。”
林白伸手接过,脱下厚厚的外套,僵硬的肢体也在空调口吹拂的暖风之下逐渐有了知觉,她踢掉拖鞋,赤这脚起身朝淋浴间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笑道:“要不要一起洗?”
“……”
两个人是从鸣沙山出来的,身上都沾了不少风沙,抖抖衣服,飞尘就扑簌簌地下落,花洒喷出的温暖水流将疲惫和风尘洗去,莫约一个小时之后,两个人穿着酒店提供的睡袍出来了,露出的皮肤带着一股热腾腾的水气,两个人身上是相同的沐浴露味儿。
发梢湿漉漉的,水珠凝聚成形,忽而下坠,林白盘腿坐在床沿,微微仰着头让徐影春给自己吹头发,黑发逐渐变得干燥蓬松,她坐累了,忽而躺下来,枕在徐影春的膝盖上。
林白的头发吹干了,抱着礼尚往来、互帮互助的原则,她又接过吹风机,帮徐影春吹头发。
她腕上仍缀着那只粗重的银镯,随着动作晃荡晃荡,自从戴上就没摘下来过,刚才洗澡时也是如此。
“你的头发现在这么长了啊。”林白捞起一缕发丝,边吹边道,她还记得八年前徐影春还留着刘海,头发的长度最多只到胸口以上,现在刘海留长了,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头发也任它随意生长,现在长得比林白的头发还长了,垂在腰际。
因为更长的缘故,吹起来耗时也更长一些,徐影春被她这么一说,侧过脸问:“奇怪么?”
林白笑了,认真地摇摇头:“挺好看的啊。”
“就是有点太长了,发尾有点干枯了,我帮你剪剪?”林白吹干了她的头发,提议道,“我的手艺还可以的,之前在北京,忙起来没时间去理发店,我都是自己剪头发的。”
她没说出口的是,还有另一点原因,北京的消费水平太高了,虽然她挣的工资也不少,但是仍然保留着当年的习惯,不会大手大脚地花钱。
徐影春说:“好。”当真十分放心地把自己的头发交给了林白,一点也不怕她剪坏,其实就算她的手艺并不像她说的那么好,她也随便她折腾摆弄。
只是将发梢修理剪短,其实也并不需要很高的技术,剪坏的可能性也不大,徐影春坐在椅子上,地上错落地掉着一些断发,她的头发长度重新恢复到胸口的位置,看上去人也清爽干练不少。
林白剪完,又想起她那时的刘海,跟她的小鹿眼,还有小时候的婴儿肥十分相配。可是现在没有婴儿肥了,林白忍不住又伸手捏了一下那脸颊,仍然软绵绵的,手感很好。
“……还要剪么?”徐影春见她拿着剪刀沉吟犹豫的样子,问道。
“不剪了。”林白收起剪刀,摸了摸她的头发,毕竟现在不是八年前了,她现在的发型也很适合她,她的额头很饱满,露出来也很好看。
把地上的狼藉清扫了,徐影春坐在床沿上,说了声“早点睡吧”,刚要关灯,林白就自然而然地走了过来,掀开被子一角,躺到了她身侧。
徐影春的手一顿,说:“……不是有两张床吗?”
“你在明知故问吗?”林白抬起脸来,不满地说,她作势坐起身,真的要去那边的样子,“那我真的去睡那张床了哦?”
话音未落,腰际就被一只胳膊拦住,徐影春从后面抱住了她,低声在她耳边说:“……别去了。”
“我错了。”
跟这种别扭的人谈恋爱可真难,但林白有时候又觉得好玩,看她纠结的样子,挺有趣。稍微用语言引导,假装生气,或者刻意撒娇,她就无可奈何地服软了。
林白当然不是真的生气,一听这话目的达到就仰头倒回了床上。
她们没拉窗帘,沙漠的月亮又大又圆,关了灯,房间里就只剩月光。月光洒在林白身上,皎洁明亮,徐影春把这捧月光掬在怀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