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婵还有些懵懂,但见那人将一把钥匙交到谢灵殊手里,拱手行礼后转身便走,她才后知后觉地去打量眼前这宅子的大门。
她眼见着谢灵殊走上台阶,伸手推开那扇门时,大门发出“吱呀”声响,两扇门开始徐徐后退。
里头有风吹来,吹着他的衣袖。
辛婵见他回过身来,那双眼眸里的神光犹如静水,平静又温和,她听见他笑着说,“小蝉,我们便先在此处住下罢。”
我们。
他仿佛是很自然地就脱口而出“我们”这两个字。
听在辛婵耳畔,便让她有些稍稍恍惚。
明明此刻,她是那样认真地在打量着他的面庞,可她却发现自己还是难以从他的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的异样。
这座宅院并不算大,推门进去便是平坦青砖,左边有一处凉亭,而右边则是一池荷塘,荷塘尽处贴着院墙的地方,绵延出一片片白色的重瓣木槿出来,临水照花,芳香怡人。
院中种着的树木枝叶嫩绿,被此刻的阳光照着,便投下破碎的树荫。
紧挨着荷塘与凉亭的便是一道长廊,廊内便是三间屋子。
烈云城从没有这么多的繁花绿树,在那样的极寒之地培育出几分葳蕤绿意便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城主府,和馥玉楼上那一盆又一盆不知名的花草,辛婵便只在这禹州,才能见到如此风光。
辛婵原本以为谢灵殊说要住下,不过是临时起意。
但当她推开他指给她的那间屋子走进去,当她望见那边支起的轩窗旁,那红木梳妆台上插着的那几束白木槿,阳光在此时已经渐盛,于是她清晰地看见那花瓣上晶莹的露珠。
除却鲜花,辛婵还看见那梳妆台上还摆放着一层又一层的首饰盒,另一边的托盘里,还放着颜色不一的抹额,有的是锦缎布料做的,有的却是镂刻得极其精致漂亮的金银抹额,其间不乏有点珠坠玉的,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
一罐又一罐形状不一的瓷瓶也摆在上头,辛婵没打开,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放着什么。
她偏头时,便隔着珠帘望见了内室,素净的白色承尘遮掩下来,雕花床在其间半遮半掩。
可当她走进,细看那珠帘时,才发现那晶莹剔透的雪花状的细小晶片串成的珠帘上面,似乎每一片雪花的纹路都是不一样的。
好似这世间的雪花,从来都是不尽相同的。
如此炎炎夏日,可她站在屋内,却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燥热,反而愈靠近那帘子,她便愈发能感受到凉沁的温度。
她好奇地伸手去触摸了一下,指腹间冰凉的触感几乎与冰雪无异。
辛婵转身就出了屋子,去敲隔壁房间的门。
房门骤然打开之际,辛婵在抬眼看见他的时候,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却都咽在了嗓子里。
眼前的他披散着如缎的发,之前的一身红衣如今已换作了他身上这件黛蓝的衣袍,也许是方才换了里头白色的里衣,还未来得及系好衣带,便匆匆披了外头的袍子,此刻他衣襟半敞,露出狭长的锁骨,一片冷白细腻的肌肤,但在他的胸口,白色的里襟半遮了一道奇怪的暗红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