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迹流传出来,自是万民称颂,随行官员亦是无比敬服感佩,祁尧的声望也更上一层楼。
“父皇也会看在眼里吗?”祁尧闻言却不见多少喜色,反倒沉默片刻,才轻声问道。
云子猗眼睫轻颤,一时无言。
他知道,祁尧这样问,是因为前些日传来的消息,祁煦在茱州的贪腐案同样办得十分漂亮,帝王龙心大悦,多番赞许嘉奖不说,朝中甚至还隐隐有了后位空悬多年,劝皇帝立新后的声音。
若要另立新后,自没有比祁煦的生母姜贵妃更合适的人选。
据先皇后过世已近十年,从前也一直没人提过此事,此刻朝中突然传出这样的声音,哪怕其中有贵妃推波助澜的缘故,也少不了皇帝本人的意思。
祁尧对此,自然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若姜贵妃成了皇后,他在祁煦面前的优势便只剩年长一条,可两人相差仅仅不到一岁,这个“长”字也实在虚得很,他的地位是实打实地被动摇了。
“陛下如何想,臣自然不敢揣度。”云子猗想了许久,才终于开口,“但殿下此行,难道就只是为了让陛下看到吗?”
祁尧恍然抬起头,眸光轻颤,说不出是惊讶还是心虚:“先生,我……”
“臣明白殿下心中的忧虑。”云子猗软下语调,温言劝慰,“但殿下是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殿下的所作所为,首先应当考虑的都是百姓如何想,而不是某个特定的人,殿下做的每件事,只要有利于天下万民,便都是有意义的,旁人看得到,是锦上添花,哪怕不被人放在心上,也值得欢欣。”
“臣同样相信,陛下是明君,只要殿下做得足够好,所作所为皆无愧于心,无愧于国家和百姓,陛下一定看得到。”
祁尧一眨不眨地盯着云子猗清隽温柔的眉目看了许久,连日来纷乱的心绪和疲惫的神经也在这样温声细语的劝慰中逐渐放松下来,冷静之后再回忆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不免自觉难堪:“先生说得是,是我想得太多,误入歧途了。”
“殿下才多大年纪,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云子猗弯眸轻笑,握上祁尧的手,“天色还早,殿下要不要出去看看?来了这么久,殿下还没在梁州城里逛过吧。”
“先生陪我的话,自然好。”祁尧脸上也终于浮现出几分笑意,紧紧回握住云子猗的手。
他整日忙得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哪有时间在城里闲逛。
“臣自然陪着殿下。”云子猗见他眉目舒展,心头也浮起几分愉悦,笑道。
这还是祁尧第一次看到水患平息之后的梁州城。
他们初到梁州之时,城内还满是流离失所的灾民,喧闹杂乱,一片狼藉。
如今风波平息,梁州城虽还未恢复到水患之前的模样,一切却已是井井有条,人人各司其职,安然平静。
祁尧自不敢说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而是无数官员劳工齐心协力铸下的功勋,可亲眼看到这般翻天覆地的场景后,心头亦是无与伦比的快慰欢喜。
能亲眼目睹这些变化,比任何人的夸赞都更令他身心舒畅,觉得这些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也更能理解云子猗这些年教导的含义。
“多谢先生。”祁尧攥着云子猗的手,声音虽轻,语气却坚定,“我都明白了。”
云子猗也不必问他明白了些什么,在他提议要带祁尧出来走走时,就知道他看到这一切时,便都会懂的。
两人买了些当地特产回去,一路上听了许多对太子殿下的赞颂敬仰,祁尧听着,眉目间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云子猗陪在他身侧,不曾开口,却也陪他一同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