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晚会结束之后就是三天的元旦假期,易锦来周克云家里找他,说要他陪着去烧香,周克云心情欠佳,看着易锦的脸更是生气,干巴巴地说:“你烧什么香?作业写完了吗?”
“最后一天再写来得及!”易锦做了个拜托的手势,“求你了哥。”
“你让季星回陪。”周克云心里在闹别扭,说季星回名字的时候就快速滚过,好像要烫了他的舌头。
易锦托着脸叹气:“找过他了,他说身体有点不舒服来着。”
“昨天是因为这个才让你替他的?”周克云皱着眉问。
“那倒不是,我只是打抱不平。”易锦说。
周克云深吸一口气,回了句:“哦。”
“干嘛啊,你们班那群人确实很过分啊,之前还乱说星回,这次演出星回也就是好心帮忙,弄成这样子。”易锦说着说着就有些生气,顺便数落周克云,“你也是的,木头脑袋吗?情商全给智商吃了,不知道帮人解围的。”
周克云面无表情地回他一句:“就你最会帮忙了。”
易锦莫名其妙地看他:“为什么我觉得你在生我气?”
“没有。”周克云嘴硬着。
他确实有些生气,但不是因为易锦,冷静了一晚上也知道这事不能怪季星回,他只是气自己。
最后他们还是一起出了门,星港老城的玄妙观,香火一直很旺,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人不算多。
十元一张门票,附赠三支香,周克云唯物主义,但出于礼貌还是拿了。
里面树木葱茏,三清殿门口甚至有只猫在打盹,周克云学着季星回的样子敬香,闭上眼睛又想到季星回,心里觉得痒,最后还是许了愿。
出去之后易锦在旁边的店铺买奶茶,等的时候忍不住说:“你为什么都不问问我许了什么愿?”
周克云看他一眼,很不认真地配合:“什么愿?”
“其实也就是想一切顺利啦。”易锦嘿嘿笑着,“等我出国了你可不要想我。”
易锦高中毕业后就要出国,他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十分清晰。周克云点点头,难得温柔地说:“会顺利的。”
“对了,你昨天念的诗谁选的?我最喜欢奥登了。”易锦说。
“你知道这首诗?”周克云问他。
“《葬礼蓝调》啊,我好喜欢的。”易锦戳开奶茶,鼓着腮帮子说,“你不看电影肯定不知道,《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里有的。”
等到后来周克云参加易锦的葬礼,他感到后悔,其实他从不迷信什么东西,但那一年阴差阳错间,他念给易锦的诗,简直像一个隐喻,或是一个诅咒。
葬礼季星回远远跟在后面,周克云不知道他是不是偷偷哭过,眼角红红的,他穿了一件黑色衬衫,整个人看起来那么薄,好像随时要碎在风里。
那一刻周克云感到错乱,他开始怀疑自己曾经给季星回对易锦感情下的那个定论,他不知道季星回是否是爱易锦的。
最后周克云也没勇气去拦住季星回说些什么,他们之间的联系是如此脆弱,少了易锦,原来和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
时过境迁,周克云再一次和季星回一起站在易锦的墓前,彼此之间的联系改变,周克云不知道结婚证是否足够牢靠。
“我高三跟易锦说我要回宣市过寒假,开学之后他打电话过来骂我,一边哭一边骂。”周克云突然开口。
季星回仰起脸,很浅地笑了一下:“他跟我说过,他说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
“那时候你们俩的关系最好。”周克云也和他对视,他似乎想从季星回的反应里寻找当年的答案。
季星回抿了下嘴唇,他转头去看易锦墓碑上的照片,声音轻轻的:“他是个很好的人。”
但好人不长命,易锦的未来被疾病全盘打乱,他不得不放弃出国,休学在家养病。
也是那个时候,易锦知道了元旦晚会那场乌龙背后的复杂故事。
“你可真能憋啊!”易锦坐在轮椅上嚷嚷,“那你还不去告白?”
那天的阳光很好,周克云推着他在医院的中庭慢慢地走,隔了很久才回答:“他又不喜欢我,我不想做没结果的事。”
易锦恨铁不成钢似的看他:“你追了不就能有结果了吗?”
现在想来,易锦确实是最明智的人,如果周克云能够再坦诚一点,可能他和季星回的故事可以再简单一点。
这么多年,周克云都在心里给季星回扣分,迎面相遇回避视线扣一分,不和他说话扣一分,元旦晚会逃跑扣十分,钢琴独奏会放他鸽子又扣二十分,好不容易扣到零分,季星回却吻了他。
大三暑假的同学聚会,周克云本来没打算来,但沉寂的男生小群里突然有人说季星回也来了,真是难得。
周克云脑袋发热,从西庭打车到星港,没赶上吃饭,进了KTV包间又直接被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