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那隔壁那个大牛媳妇为什麽叫我花丫头呢?」紫丫嚼完花生,空出嘴巴来问花秀兰。
「这……因为一开始你跟娘姓啊!」花秀兰躲闪着紫丫黝黑的眸子。
「哦,原来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花纸丫?」紫丫满脸黑线,虽说名字是个代号,但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总是让人无语,自己前世的名字多好听——花一瓶,谁不知道就是花瓶,就是极品美女的意思。
「其……实,紫丫,很早以前你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最近为什麽一直问呢?很多事情,等你长大後自然就会慢慢明白的。」花秀兰眼里砌满泪水。紫丫只好在心里对花秀兰微声说对不起,其实紫丫明白花秀兰不想说,只是想保护自己,不想让自己再受伤一次而已。
「哦,娘,那为什麽黄木说我们全家都是野种?」紫丫继续没肺地问道。「野种」这是一个多伤人心的字眼,更别说「你们全家都是野种」的话,到底是拥有什麽样的人生奇迹,才能获此殊荣。
紫丫最讨厌的也是「野种」这两个字,想当初在孤儿院的孩子,除了有点伤残的,大部分都是因为性别为女而被抛弃。後来她走入社会,跟她有摩擦有意见的人,背地里就拿这两个字来取笑她,让她恨得咬牙切齿,还和别人大干了一场。
原来黄木以前是在江边上拉船的船夫,从小和父母失散,和姐姐相依为命,後姐姐与一个杂役人结婚了奔波他乡,黄木也只好跟着船家到处流浪,没有固定的家。船主黄明是个好心的主,成亲多年也无子嗣,看见黄木干活老实本分,就让他拜祖认宗认了自己为老爹,收养了他这个儿子。然後就把他带到了这个山村,改叫黄木。
其实黄木这个名字还有其他的意思,听说他刚来的时候,干活是一把手,不怕苦丶不怕累,石长沟开荒的时候总是抢着干活。
话说有一天,艳阳高照了,上山去拔草,从月亮东斜到太阳西沉,黄明媳妇徐氏也未见他回家吃饭,只好提着一双小脚上山找了半天,才发现黄木衣衫撒乱在树林里躺着,满嘴都是白沫,身下压着一条已经硬邦邦的墨蛇。
黄木昏迷了三天才醒了过来,但是身体好了之後像换了一颗心似的,总是反常道而行。别人好言劝谏他以为是谬论,比如说,有人说黄木你上山砍柴不要总去砍荆棘,那个又不好砍,烧不尽的话灰里还有刺,容易扎手,他偏偏还要砍更多的荆棘回来堆在灶屋里慢慢烧;别人的谬论他以为是良言,比如说,有人说黄木你明爹对你很差吧,现在不叫你去拉船了,叫别人去了,又想认其他乾儿子了,你在家干活多累呀,黄木就在心里揪得慌,觉得黄明就是偏心,对他不好,恨不得把黄明千刀万剐。其实,黄明是觉得他现在身体不好,拉船又是一份苦力活,才不让他去,没有想到他的儿子把他的好心当驴肝啃了。
最後大家都知道黄木的性格,觉得他像山上的柏树一样痴呆,就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木脑壳」,这也是他为什麽叫黄木的另外一个原因。
黄木在徐氏的操办下开始相亲,认识了花秀兰。後来有了黄大河丶黄小河,黄紫丫。
石长沟的村民本土观念很严重,所以,本来不属於石长沟土着的黄木一家,理所当然的是正宗的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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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是非非狗招手就走?
更新时间2013…2…8 6:00:52 字数:2435
黄明就是在黄木成家後,载着满船即将到来的子孙满堂的幸福感去跑船,结果天公眼生嫉妒突发洪灾,就再也没有回来,徐氏最後悻悻然离开石长沟,改嫁他乡,失去了黄明的保护後,黄木一家在此艰难落地生根。
紫丫没有想到黄木一家的命运是如此多舛,虽然後来花秀兰没有再深入诉说紫丫的身世之谜,但是她知道,黄木一家养自己受了很多委屈,远远超过那天摘花生时黄皮给她免费表演的。让她感动丶心潮澎湃的是,一个没有任何权势丶没有任何意外之财的本分善良家庭,是爆发了多大的顽强毅力和播撒了多少泪和汗水才在石长沟生存了下来,而这些仅仅想依靠黄木那颗「木脑壳」的脑袋是办不到的,这一切都是源自於花秀兰这个平凡的妇人。
紫丫发誓,她不再去追究自己的身世,不管自己姓黄还是姓花,而眼下自己要做的,就是让花秀兰那双手不再拥有那麽多的茧子丶黄木的身板不再那麽弯曲丶黄大河要尽快成亲丶黄小河……见了面再说。而这一切要实现,就是要让手里尽快有钱使!
等花秀兰流着泪憋着满肚辛酸说完这些,屋里的油灯早就燃尽了,大家在黑暗里默默挂着泪珠,各自怀着心思爬上了床,等待明日新生的太阳,开始新的生活。
第二天天还没亮,门吱呀一响,紫丫知道花秀兰起床了,忆起昨晚自己热气冲脑的决心,闭着眼睛摸索着穿上衣服,也起了床,摆着被瞌睡虫攻打得没有力气的身体,拉开房门往院子一看,一轮明镜挂在树梢上。
花秀兰正挽起衣袖弯着腰肢搓着木盆中花生管上的沙泥,淡淡的月光洒在她看似结实的背上,紫丫感觉到了一种绝强丶坚韧丶宽宏,安全感像薄薄的被子迎面盖来,让紫丫说不出的温暖。
紫丫摸去眼角的湿润,悄悄踱过去从後面搂着花秀兰的腰肢,贴在她的背上温声喊了一声:「娘,你怎麽起来这麽早?」
花秀兰被她这麽突然这麽一搂,心里大惊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紫丫的粉脸,红脸嗔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哪个夜贼不睡觉,起这麽早来当流氓,原来是我家小女流氓。你起来这麽早干嘛,快回去睡觉。」说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就要来扳紫丫的小手指。
「不嘛,不嘛,人家就是要和娘一起洗花生,卖了挣大钱,给大哥娶个好媳妇。」紫丫知道花秀兰是因为自己拦腰抱她含羞了,於是乎搂得更紧。是啊,除了黄木,还有谁抱过她的腰,给她过这样的温情呢,再说黄木是那麽一个不解风情的人。花秀兰那股娇嗔分别就是内心甜蜜又羞涩,哪个母亲不渴望子女一个拥抱呢。
「对你的好,就从第一个拥抱开始。」紫丫心里默念。
「是啊,你大哥今年年底马上就十八岁了,是该说亲了。等卖了这些花生,就应该有点馀钱,然後请个好点的媒婆,给你哥说一个好点的媳妇。」花秀兰对着树梢上的月亮念道,眼里闪着希望的亮光。
「嗯,明年大哥再给咱娘添个好点的大胖孙子!」紫丫真的很佩服花秀兰那种生活的勇气,展望未来,是一派喜庆,什麽都是好点,而这种精神恰恰是自己前世严重欠缺的。
不一会儿,黄木和黄大河也起床了,两父子来洗花生,紫丫和花秀兰去做早饭。等大家吃完早饭,天还未大亮,黄木两父子各自背着载着大家希望的半背篓花生就上街了。
等他们走了,紫丫就掏出上次和黄大河在集市上转了半天才买到的豌豆粒,装在米筛里,展着小手指把里面焉憋的丶霉烂的选出来,留下饱满的盛在米筛里,放在太阳下暴晒。
花秀兰喂完圈上的猪丶鸡丶鸭,拿着扫帚打算把院子里的落竹叶搂到灶房,当引火柴用,当扫到紫丫架在三架子上暴晒的豌豆粒,眼里充满了好奇,把守在猪圈旁发愣的紫丫叫了出来,指着问道:「紫丫,这豌豆粒拿来干嘛,打算炒了给你爹下酒吃?」
紫丫被花秀兰那砸吧的嘴巴逗的一乐,说「娘,这个可是菜种,你们千万不要动歪主意。」